说罢见他起身,对面坐着的沈凭也跟着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屏风里面的书案前,赵抑绕到主座的位置上,挽袖取走架上的毛笔沾墨,轻置宣纸上方时毫不犹疑落笔,只见他行笔云流水,用笔如云烟,区区两行字在他手中一气呵成。
赵抑提起笔后抬首唤了声:“阿挽。”
但片刻未见有人进来,他正打算再喊一遍时,余光发现沈凭聚精会神瞧着案上的字,那神情仿佛要将那宣纸看穿。
他把书信移至一旁,用镇尺压住待其风干,然后往旁边挪出脚步让出位置,转头看向沈凭道:“幸仁。”
沈凭被他唤回了神,之后见他站在一侧,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执毛笔,看样子似在等着自己过去。
他连忙朝赵抑摆手说:“王爷,万万不可。”
他哪好意思让上司又教泡茶又教书法。
怎料赵抑却阐明意思说:“阿挽上门数次,皆听闻沈府家丁谈及你在府中练字一事,听得本王也甚是好奇。”
他并未说起原话,只因沈府家丁说的是沈凭在书房学画符,有种要做道士的错觉,让他不由怀疑事情对错。
沈凭不知家丁的一派胡言,只是羞于笔下,觉得没必要拿出来丢人现眼罢了。
他思前想后打算回绝赵抑,就在犹豫之际,又听见赵抑的邀请。
“偷得浮生半日闲,闲情雅致之事,不必为此感到谦虚。”赵抑温声道。
哪敢说是谦虚,明明是毛笔字写的丑罢了,沈凭闻言腹诽。
但他不能让金枝玉叶的皇子再请一次自己,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绕过去,接过对方手中的笔杆,踯躅道:“盛情难却,还请王爷恕罪。”
话落,他毫不留情把笔尖朝宣纸上摁了下去,如同有深仇大恨似的,让那生疏失控的笔锋把他脑海里每一个字都绘了出来。
短短十余个字,从猴年干到马月,提笔的那一刻,除了他的一声舒气,似乎还听见耳畔传来一声轻叹。
沈凭心想,或许赵抑会在今日过后,会重新审视谦虚二字了吧。
他把手中的笔紧握,丝毫没察觉到自己通红的耳根,唯有不停的咽口水,去平复内心的兵荒马乱。
随后扭头朝沉默的赵抑看去,以为他会被自成一派的书法吓到,殊不知他的脸上依旧是面不改色的温和,甚至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那笑意比往日的更深些。
赵抑的视线从那东倒西歪的字里移开,深邃狭长的眉眼中带着温柔笑意,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多了几分纵容,“别具一格的风格,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沈凭心知这句话不过是安慰自己,看着手中险些被戳烂的毛笔,他垂头丧气道:“臣择日登门赔还王爷的毛笔吧。”
若换做写信,只怕根本没人能看懂。
说起来,倒是为难那位模仿自己的字体之人,若非用心刻苦,恐怕都没办法把坠楼案嫁祸给自己。
赵抑身后拿过他手中的毛笔搁置起来,随后重新取下一支新笔递到沈凭面前,“不如再来试试。”
看见伸到面前的毛笔时,沈凭连忙后退了一步行礼道:“王爷,万万不可,这,这字丑不可外扬。”
但赵抑没有给他机会,见他躲开反而走上前一步,把手中的毛笔放在他的指尖后,双手握着他的肩膀缓缓转过身朝向案前,站在他的身后虚虚贴着,十分有耐心地一步步教他练字。
从握笔姿势开始,之后到起笔,到如何运用手腕,逐渐到下笔。
沈凭觉得自己背脊僵住,听着耳边温柔的声音,感受到被温热的手掌握着,让其带动着自己的笔杆落笔,看着那笔锋在宣纸上,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天”字勾勒出来。
最后停笔的瞬间,他甚至未从挥洒自如的过程中抽离,脑海里全是难以吸收的书法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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