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民初绕过闹哄哄的街道,一路疾走回到家中。
大厅漆黑一片,应该都睡了。就在他松了口气准备回屋时,在走廊一角突然出现了一个削瘦的身影,拎着一盏晃晃悠悠的灯笼朝他走来。
华民初定睛一瞧,小声唤道:“桓叔?”
恒叔举高灯笼照了照华民初的脸,诧异地问道:“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华民初赶紧竖起一指,轻摇了两下,小声说道:“我排戏去了,别惊动姐姐。”
恒叔咧咧嘴,往大厅里递了个眼色。
华民初僵着脖子往厅里面看,噼哩啪啦的算盘声和钟瑶清脆的声音一起传了出来。
“这么晚去排戏,排的可是《夜奔》?”
啪嗒,开关声响后,灯光亮起来了,屏风上投映着钟瑶窈窕的影子。
华民初慢步绕过屏风,只见钟瑶坐在黑漆描金的八仙桌前,五根如同白玉雕成的纤细手指,灵活地在算盘珠子上盘拔。精致的眉头微拧着,秋波缓缓抬起看他,眸光含着些许幽怨和威严。
华民初的心有些乱,他定了定神,低声问道:“姐,怎么还没睡?”
钟瑶柔声说道:“我在等你。”
华民初觉得愈发地尴尬,他挠了挠头,往外指道:“不早了,我也回来了,姐快回房去休息吧。”
灯火映在钟瑶的双瞳中,她安静地看华民初一会儿,款款起身来到华民初身边,柔荑轻扫过华民初沾了黑灰,有些褶皱的肩膀,小巧的鼻头皱了皱,狐疑地问道:“怎么有烧焦的味道,你到底去哪儿了?”
华民初赶紧抬起手臂,用力嗅了两口,装傻道:“有吗?是灯笼里烛芯的味道吧。”
钟瑶又摸了一把华民初的头发,碾着手指尖,担忧地说道:“你头发也烧了,还说谎!”
华民初嘴角轻牵,微笑着说道:“真没事儿,可能是排戏时不小心让灯笼燎了。姐,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喂,回来……”钟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想逃跑的华民初。
华民初下意识地想躲开,一个趔趄,十行者绘卷从怀里跌了出来。
钟瑶看着装饰怪异的绘卷,不禁皱起眉头,惊讶地问道:“民初,你去当贼了?”
华民初匆忙的抓起绘卷塞回怀里,辩解道:“这是排戏用的道具,我怎么可能当贼!”
眼看他又要往外面逃,钟瑶拎着裙摆追了上来,气冲冲地训道:“华民初,你给我站住!”
华民初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钟瑶:“姐,我真没干坏事。”
钟瑶走上前,秀眉紧蹙,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语气颇有些严厉,“我不怕你干坏事,我怕你摊上坏事。什么排演文明戏的事情别去了,给我好好呆在家里!”
华民初一听就急了,“姐!你怎么还能限制我的自由!”
钟瑶冷着俏脸,把他往房间的方向推:“你不和我说实话,我就用我自己的办法。桓叔,我去休息了,你看好小初,明天不许他出门。”
桓叔看着这对闹别扭的姐弟,苦笑着点了点头:“好的。”
华民初看着钟瑶急匆匆的背影,欲言又止,满脸无奈。
“少爷,去睡吧。”桓叔举着灯笼给他引路,小声劝道:“小姐也是担心你,而且她一个人担着整个家的担子,你就别出去闯祸了。”
华民初握紧手中的绘券卷轴,大步如风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二楼,在走廊的东头,钟瑶的房间在西头,中间隔着五六间房。房间里的一切布置都是钟瑶安排的,床上的被褥枕头纱帐,桌上的茶具,墙上的油画,全都有钟瑶的影子。
华民初把脏兮兮的外套丢开,躺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城墙根下救他的人,到底是那头儿,还是漂亮的少女?两张脸在他脑海里撕扯来回,最后定格在八仙那双似笑非笑、满是褶皱的眼睛上。他拍了拍额头,拿起放在枕边的十行绘卷端详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拧了拧眉,一跃而起,拉开床头的灯。
柔暖的光线落在卷轴上,古朴的花纹在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他抚摸着卷宗,盯着最下面的一行凸起的小字低喃道:“生辰八字……这难道是开锁的机关吗?”
华民初想了想,尝试性的拨动卷宗上的螺旋锁,生辰字符果然可以转动!
“试试看我自己的,”他眼睛一亮,索性开始输入自己的生辰八字,小声念道:“一八九九年九月初六……戊戌壬申乙未日丁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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