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的笑顿时真心了三分。
她原本紧绷的后背松快了些,终于记得把剑丢到地上,关心道:“实在抱歉,师玄祖,方才没看见你,没伤到你吧?”
九重尊不发一言。
虽然天黑看不见什么表情,但徐行应当能想到那张脸上现在写满了“你觉得呢”这四枚无言大字。
想也知道,要是真能劈出伤,这位置就轮给她坐了。徐行揉了揉酸麻的手腕,道,“徒儿伤愈不久,还控制不好力道。现在想来,那时真是让长辈费心了,还惊动了师玄祖,着实惭愧。”
所以,兄台你上次来到底是做什么?
“既如此,便不必再过多练习,弊大于利。”九重尊不置可否道,“访学之事,有徐清闲足矣。”
“是徐青仙,师祖。”记错名字了。但老年人记性不好也正常,徐行伤脑筋道,“拿到优胜才能下山,不多多练习怎么行。”
九重尊:“你应该没有一定要下山的理由。”
“怎么没有?”徐行笑盈盈道:“如果我不下山,师祖就要下山的话,那这便是理由了。”
这都说的什么话,若是神通鉴尚还健在的话,都要开始尖叫了。
它自以为相处这么久,对此人个性早已了解得七七八八,然而事实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罢了。徐行多半是觉得有趣,才配合它过家家似的玩儿。
比起糟糕的开局情况,它早该注意到,更糟糕的其实是徐行的性格。
“战战兢兢”这四个字几乎不存在她的词典里,并且对每个初次照面的人,这厮只要看出一丁点破绽,就会毫无礼貌地在心里往对方头上敲上“疑似可以欺负”这六个大字,然后便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试探对方的底线——不管对面是谁。不管相差如何。
看现在,正主已然找上门、而自己随时要被打成灌饼的危急情况下,她并没有丝毫急要解释的意思,还把话说的雾里看花美三分,怎么理解都可,甚至有空在那里套话。
真是相当刺激。
不管怎么说,这种性格都不太适合待在法治社会里。
眼前人色泽浅淡的薄唇微张,一句“与你何干”险些出口,徐行却先行打断,苦恼道:“况且,访学前还有一次宗门论道,我不一定能胜。”
九重尊目光望向还在一脸菜色练武的诸人,“你当真这么觉得?”
应该是他设下了阻绝视线的结界,其他人浑然不觉。
“当然。”徐行道,“师祖修为高深莫测,目光必定狠辣,不如帮我看看,我能不能赢?”
九重尊:“常理而言,不能。”
徐行道:“来赌,如何?”
“你很笃定?”九重尊一顿,“吾又为何要赌。”
“虽说是修者,但也都是人。”
徐行把剑重又拾回来,踱起了步,“不管修为多高,也逃不开为人的弱点。比如,受伤了会疼,会流血。天黑了就不容易看见,做事练武都不比白天方便。比如,情绪激荡的时候发挥总不是那么稳定。再比如,和人说话时会专注,而注意力一分散便很容易丢东西。”
“修为不是短短几日便能高歌猛进,但勉强可以从别的地方动用一下脑筋。”徐行停下,正儿八经地回答他第二个问题,“因为好玩。”
九重尊似是明了,平淡道:“小聪明。”
“我一向珍惜能用小聪明的时候。”徐行道,“得用到大聪明,那情况可不得了了。”
又是沉静。
他站在那,宛如没生气的水墨画,亦或是刚生出灵窍的空壳,不论是说话还是思考,都缓慢且坚硬。
半晌后。
“你要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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