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问。
“这样其他人别无选择,只能把你当靶子。”黑密斯平淡地说,“去睡吧,你们俩我一个也不愿看到了。”
皮塔默默地陪我走到房间门口,没等他道晚安,我就用胳膊搂住了他,头抵在他胸前。他用手抚摸着我的后背,脸颊贴着我的头发。“要是我把事情弄糟了,实在对不起。”我说。
“没有我糟。你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他说。
“我也不知道,也许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游戏中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吧。”我说。
他轻笑了一下,无疑,他又回想起去年饥饿游戏前夜的情形。我们谁也睡不着,于是爬上楼顶。皮塔当时说了些类似的话,可我没能理解他。现在,我理解了。
“我也是。”他对我说,“我并不是说我不会努力,我会努力让你活着回去。可是,如果事实是……”
“如果事实是,为斯诺总统已经直接给他们下了命令,一定要在竞技场要了我们的命。”我说。
“我是这么想过。”皮塔说。
我也这么想过,反复地想过,我想,如果我无法离开竞技场,那么我还希望皮塔能活着。不管怎么说,拿出那些有毒浆果的不是他,是我。没有人怀疑过皮塔的反叛精神是出于对我的爱。所以,斯诺总统也许愿意选择让他活着,遍体伤痕、伤心欲绝地活着,作为对其他人的警示。
“可就算事实真的如此,那么人们也会知道咱们确实和他们斗争了,对吧?。”皮塔问。
“是的,每个人都会知道。”我答道。此时此刻,我不再只顾及个人的悲惨遭遇,自从宣布举办世纪极限赛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我想起了十一区被他们打死的老人,想起了邦妮、特瑞尔,还有传说中的暴动。是的,各辖区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们怎样对待这种生死的判决,怎样对待斯诺总统的强权。他们要找到某种迹象,去表明他们的斗争并非徒劳。如果我公开地蔑视凯匹特并坚持到最后,凯匹特可能会夺去我的生命……但却无法摧毁我的精神。还有什么比这更能给予反抗者以希望呢?
这种想法太好了,我牺牲自己,去挽救皮塔的生命,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对凯匹特的蔑视,是对凯匹特制定的游戏规则的抗拒。我个人的计划与公开的日程不谋而合。如果我真的能救出皮塔,对于发动一场革命是理想的选择。那样,我的死便具有了更大价值,人们会把我当作一项高尚事业的殉难者,会把我的脸绘在旗帜上,这将比我活着凝聚更多的力量。而皮塔活下去才具有了更大价值,他会将个人的哀痛转化成语言,去激励更多的人们。
如果皮塔知道我在这方面的任何想法,他最终就不可能做到。所以我只是说:“咱们最后几天干点什么?”
“我愿意将生命的最后时光与你一起度过,每分每秒。”皮塔回答。
“那么,过来吧。”我说着,把他拉到了我的房间。
我能跟皮塔睡在一起,是多么奢侈的享受。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多么渴望与人亲密接触,多么渴望在黑暗中有皮塔陪伴在我身边。我希望自己不要浪费生命的最后几个夜晚,将他关在门外。我躺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渐渐沉入了睡眠。当我睁开眼时,晨光已穿透了玻璃窗。
“你没有做噩梦。”他说。
“没有。”我肯定地说道,“你呢?”
“没有,我都快忘了香甜的睡眠是什么滋味了。”他说。
我们在床上躺着,并不急于开始新的一天。明晚要进行电视访谈,所以,今天艾菲和黑密斯要对我们进行指导。还要穿高跟鞋,还要听他们的嘲讽。我心里暗自想着。但这时,红发艾瓦克斯捎来了艾菲的条子,上面说鉴于我们最近已做了胜利巡演,所以她和黑密斯一致同意我们自由处理在公众前的访谈。培训取消。
“真的吗?”皮塔说。他把字条从我手里拿过去,仔细地看着。“你知道吗,这就是说咱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归自己支配。”
“咱们哪儿也不能去,也不怎么好。”我满心渴望地说道。
“谁说不能?”他问。
楼顶。我们要了些吃的,随手拿起几张毯子,来到楼顶。我们一整天都待在铺满鲜花的楼顶花园,伴随着叮叮咚咚的风铃声,快乐地野餐。我们吃东西,晒太阳。我揪下垂吊的藤蔓,利用我新学的知识,编织起网子,打起了绳结。皮塔给我画像。我们还利用楼顶四周的电磁防暴墙做起了游戏,一个人把苹果扔过去,另一个人把它接住。
没有人打扰我们。傍晚,我把头枕在皮塔的膝头,编着花冠,而皮塔用手指缠绞着我的头发,说是要练习打结。过了—会儿,他的手突然不动了。“怎么啦?”我问。
“我真希望能让这一刻凝固,此时、此刻,直到永远。”他说。
以前,每当他说起这样的话,对我表白他永远不变的爱时,我都有种负疚感,很不舒服。可这次,我感受到的却是阵阵的暖意,我不再为根本不存在的未来担心忧虑。这么想着,我的话脱口而出:“好吧。”
我听到他在笑,“那你同意了?”
“我同意。”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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