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直趋内堂,内堂只有一个脸色样和的中年女人,正坐在纺车旁,专心地纺纱,见有陌生人闯入,放下手中活计站起,神色平静地退在一旁。内堂与大厅,只隔了一座窄小的穿堂,厅中的动静内堂听得真切,因此她不需询问,便已知道所发生的事了。
内堂后是厨间,锅上正煮着小米粥,一看便知主人相当清苦。
李雁气虎虎地闯人,一阵子乱翻,感到万分失望。食橱中全是些菜蔬,和窖藏过的瓜果。
柴瑞见李雁肆意糟蹋家具,心中大痛,但却不敢阻止,无可奈何地说:“连年荒歉,兵荒马乱,不但寒舍一家,全镇的人,皆已三月不知肉味了。山野禽兽几尽,求一野兔亦不可得见!”
李雁恼羞成怒,猛地一抖手,整座食橱应手而倒。
柴瑞大惊,急步枪进伸手急扶。
李雁一不做二不休,马鞭突发啸鸣,“叭”一声暴响,抽在柴端的肩背上。
柴瑞忍痛挨鞭,依然抢近,伸手扶住了倒下的食橱,橱中的食器发出一阵暴响。
李雁怒火上冲,一声大喝,一脚疾飞,“噗”一声踢在柴瑞的腰脊上,力道奇重。
柴瑞骤不及防,而且这一脚力道如山,无法支持,连人带柜在轰然暴响声中,倒下了。
李雁大踏步出厨,回到穿堂,脚下略一停顿,气冲冲地进入了厕院。
侧院是牲口栏,推开栏门,他无名火起,转身大叫道:“你这该死的刁民,给我滚出来。”
柴瑞正跌跌撞撞地抢出院门,站在天井中脸色泛青。
李雁向栏内一指,厉声问:“该死的狗杀才,你说你没有养牲口?”
柴瑞身躯在痉挛,抽着冷气说:“小的的确未养有供食用的牲口……”
“呸!牛难道不算是牲口?”
“牛……牛是不……不能供食用的……”
“放你的狗屁!”
“寒舍有百十亩田,只靠这一头耕牛,比人还贵重……”
“住口!你说,人命值钱呢,还是牛命值钱?”
“这……这……”
李雁拔出钢刀,阴森森地抢着道:“如果人命不值钱,太爷便宰了你。如果牛命不值钱,太爷便割下一条牛腿,给大爷弄来吃。”
“大爷,你……你行行好……”
“说!你要留人命还是留牛命?”
柴湍急得大冷天额上冒汗,哀求道:“大爷,全镇只有十头牛,三百口人丁的希望,全在这头牛身上……”
“废话!”李雁咄咄逼人地叱喝道:“太爷给你一纸书据,权算牛的价款可以到县里抵粮税。大爷已算是开恩了,不许你再唠叨。”
说完,举刀向牛栏闯。
那年头,官府的淫威,说来令人发指,已至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镇守各地的官兵,听说鞑寇将来,便首先进命,乘机烧杀抢劫。鞑寇走后,官兵再回来,见到那些劫后余生的百姓,不论老少妇孺、逃走不及的全都遭殃,砍下脑袋报功,作为鞑寇的人头请赏。天怒人怨,鬼哭神号这几年来,汾阳以北地区,东至南京、苏州,西至兰州一带,赤地万里,十室九空,其惨绝人寰的景况。非身受荼毒的人,势难置信。
官兵和各地官吏中,当然也有好人,可是那些忠义之士,皆先后被严嵩所派的走狗奸臣,—一击杀殆尽。大明皇朝不完蛋大吉,真是天意。
官府的淫威,平民百姓可说畏之如鬼魅,认了命。柴瑞也和其他的人一样,认了命,但仍存有感动对方手下留情的希望,跪倒磕头,声泪俱下地叫:“大爷,请行行好,请……”
李雁有一颗铁打的心,身上流着冰雪似的凉血,猛地扭身就是一脚,“噗”一声踢在柴瑞的胸口上,把柴瑞踢得仰面便倒,接着冷哼一声说:“你再不知趣,太爷把你的脑袋宰下来做溺器,杀你一个小民百姓,等于是踏死一只蝼蚁,不信你可试试。”
说完,恶狠狠地进入牛栏。
柴瑞缓缓站起,手抚在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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