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雄有些过意不去,弄个锅来生火,到底不是容易办到的事,赶忙打圆场说:“李兄,不要火也罢,喝酒取暖也就算了。这家子除了壁上的字画,可说家无长物,近乎家徒四壁之境,咱们不必难为他了,等他将火生起来,咱们恐怕又得走啦!叫他准备酒食算了。”
李雁挪了挪腰刀,余怒未息,向柴瑞叱道:“你还站在此地干甚?还不进去交代厨下准备酒食。酒要最好的,大鱼大肉愈多愈好。”
这一带的地理环境,《隋书·地理志》说:瘠多沃少。这一带的风俗,《寰宇记》上说:刚强,多豪杰,矜功名。《晋问》上说:有温恭克让之德,故其人至于今善让。
让,当然包含有忍让之义。平民百姓如不忍让。少不了大锅临头。这一带的人,过惯了逆来顺受的日子。柴瑞自不例外,忍气吞声地说:“大爷要酒,寒舍自当奉上。
只是,菜肴……”
“下酒菜不想给么?”李雁翻着暴眼抢着问,神色狞恶。
“小的天胆也不敢不给,只是……舍下这两年收成欠佳,没有余粮喂家禽牲口,因此只有些咸菜瓜豆等物……”
李雁倏然站起,怒吼道:“放你的狗屁!你这不是存心和太爷噜嗦么?你说,要是太爷找到你家里有牲口,你得小心皮肉。”
说完,向里便闯。
柴瑞吃了一惊,伸手虚拦,正色道:“且慢!你我素昧平生,阁下岂可乱间内宅?”
李雁怪跟一翻,戟指怒吼道:“狗东西你听了。太爷从京师来,奉命办案,沿途饮宿,皆由当地的官民供奉。别说是你,平阳府大人的内院,太爷同样可以进出,你给我滚开。”
柴瑞脸色一变,不悦地说:“小可不管你们从何处来,府大人的内院阁下可以进出,柴某的内宅却不许外人乱闯。”
李雁勃然大怒,厉声道:“阁下,你想死不成?”
“不许外人乱闯内室,罪不至死。”柴瑞沉着地说。
“那么你大概想抄家灭族了。”
“柴某奉公守法,按期完粮纳税,阁下不必出言恫吓。”
“太爷认为你是江样大盗。”
“附近三县之地、没有人不知柴某是一介贫农,耕读传家,三代名士。”
“三县的人保证你的清白,不如李某一句坑你的话有份量。哼!你知道大爷的身份么?”
“阁下的身份与我无关,不必大言唬人。”
梁雄桀桀笑,插口出“咱们不是吓你,你总该所说过灭门今尹。太爷们来自大学士府,不比令尹强?”
大学士府,是大奸巨孽严嵩。柴瑞大吃一惊,脸色大变,气为之夺。
李雁接着冷笑道:“你这厮好大的狗胆,等会儿太爷再跟你算帐,让路。”
柴瑞深深吸入一口气,牙关紧咬,无可奈何地让开。
李雁举步便走,向内堂闯。
小娃娃一直在旁怒目而现,一双手不住伸屈,目中似要喷出火来,这时忍无可忍,急叫道:“爹,怎可……”
“孩子,不许多说,回房读书去。”柴瑞急叫,转身跟着李雁进入内堂。
梁雄早看到了小娃娃的神情,拦住怒气满脸的小娃娃,怪笑道:“小狗才,你不服气是不是——
小娃娃站住了,怒目而视,不加回答。
梁雄怒不可遏,突然一耳光抽出。
小娃娃本想躲闪,不知怎地却又忍住了,“叭”一声暴响,挨了一耳光,被打得连退三四步。
“你给大爷放乖些,不然太爷打你个半死。”梁雄阴森森地说,恶意地阴阴一笑。
小娃娃不住揉动着被打处,仍然倔强地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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