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起身作揖,拜谢道:“下官明白大人的好意。”
谁知沈谦却缓步走到了他面前,道:“当年只除公孙而不除公孙党,如今反而生出了些事端,你应该已听说世人都在议论党争,说我为了给新政铺路,开年后就要将旧臣铲除的言论。”
曾寂每日要辗转好些衙门,自然是听说过此事的。皇上当年登基时,还有几个顾命大臣和侯爵府仗着功勋,并不将新帝放在眼里,在外头为所欲为。
那时沈谦就用了铁血手腕,灭了前大理寺卿九族,二百余人在午门斩首示众,逼得官员现场去观,还要金吾卫在一旁守着,不准人蒙眼低头,那日吓疯了好几个大臣。
因此如今的流言,任凭谁都是相信的。见曾寂颔首不语,沈谦冷笑道:“我修的是心学,向来不信鬼神。若想杀人,是不必等正月十六的。这暗地里有人推波助澜,怕是挑衅我正月十六前后必然有一难。沈府是江南望族,又有我大哥二哥在,自然无人敢妄动,但窈娘还请你帮我护着。”
“我会提前拟旨,不论我是否成事,都会擢升你为杭州知府。待三年后,自然让你回玉京。”
曾寂知道沈谦是没有心思与他开玩笑的,他并不知道这次所谓的新旧之争到底会有多残酷,但纵观历史洪流,新政改革必然触犯权贵的利益,而诏令流发民间的后头,往往是鲜血成河,推波助澜。
“大人……”
沈谦淡淡道:“本官当年和你一样也是传胪入仕,可当年压在本官前头的人,如今官位却在本官之下,本官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
杭州是江南重地,离苏州的高品和应天的深水都有些距离,新政第一个口子,必然要先划在此处。曾寂知道,即使不为着窈娘的缘故,自己也势必要过去了。
“下官领命!”曾寂是想做实事的,也想要有一番抱负,遂躬身作揖,以谢沈谦提携之恩。他知道窈娘对自己并无情意,但这一次若再有生死关头,他必然不会再袖手旁观。
“岑家小姐那里,若有需要,本官自会向岑大人作保。”
曾寂自嘲一笑:“岑夫人推了这亲事,想来是担心岑小姐到曾家吃苦。”
沈谦拍了拍他的肩,他自然是知道岑夫人必然不会同意的,岑大人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两家的亲事是成不了的。
他先前让曾寂主动去应承岑大人,也是想看看他有没有从前事中走出去的决心。如今他看到了,自然才能放心将窈娘托给他,若是他全身而退,自然皆大欢喜。
行到这步也是为了让曾寂去杭州与曾家割裂开,如此才俊,若被家中拖累,实在是可惜。
沈谦是布局之人,如今筹谋安排一番,为的是民,也为的是他自己。
宫中在准备除夕宴,宫女太监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玉福宫里,弘德看着官员的名册,就听沈谦说着曾寂的事,抬眸道:“你倒是会挑人,他背景清白又是有能力的,朕原想着将他留在翰林院再观望几年。”
“若此事了结,臣还有幸为君效力,曾寂去杭州,新政必然能在江南有所进展。“沈谦懒得再与弘德打机锋,快刀斩乱麻道:“生死一线的时候,皇上莫要与臣兜圈子了。”
在后头推波助澜新旧党争之说的人,若非弘德亲自安排,他实在是猜不到谁敢在他新官上任之际,做这般蠢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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