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当真有些支持不住了,大姐最终点了点头,在二姐的搀扶下离开了。
那之后,大哥和二哥也没再回来,偌大的灵堂里就只剩下我一人。
就在我刚要昏昏欲睡之时,本已回了清阿宫的三弟冷不防出现了。
他只以一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回答了我“你怎么又回来了”的问题,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跪在了父皇的灵柩前,良久不曾开口。
在整个守灵的过程中,他仅问了我一句话:“父皇……走得安详吗?”
我想了想,忆及父皇驾崩后那瞑目的面容,终是朝着三弟略作颔首。
三弟则抿着唇不紧不慢地挪开了视线,神色哀伤地望着父皇的棺木。
在我们六个兄弟姐妹里头,他是最敬重也是最亲近父皇的那一个吧。
如此思量着,我就那样同他静静地守了一夜。
确切而言,是三弟独自一人彻夜不眠地守着,而我,说来惭愧,半路上就溜号了。
是以,再一次睁开双眼之际,我才会猝然还魂,并为此深感不安。
所幸三弟并未因此而同我计较,只是一动不动地跪于原处,一双眼凝视着父皇的灵位。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三天之后,宫里头逐日忙活起来,一方面操办着父皇的丧事,另一方面则筹备着我的登基大典。
我本以为,自己只要乖乖等着继位的那一天即可,却不料,自个儿根本就当不了什么甩手掌柜。
是的,礼部一下来了两位大官,郑重地表示要教我即位之礼。
自这一天起,我觉得我的人生中就再也没有“清闲”二字了。
诚然,祭天地,求神佛,入朝堂,受朝拜……每一个听似简单实则复杂的过程,都需要我花时间、花精力去反复地熟悉、反复地练习。
这对于一个闲散惯了的鸡肋公主而言是一件多么清苦的差事,大概只有我自己才能体会了。
尤其是当我从两位大人的口中获悉,我那三皇叔每天都会询问我的学习情况,完了我还索性于翌日见到了他本人前来视察——我这心里头,那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但是没办法,像我这种天生就不晓得如何反抗的弱气公主,除了安分守己地听话照办,委实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好在无数次的演练,并非白费力气。
荣登九五的这一天,我穿上御衣房为我量身定做的崭新龙袍,戴上御珍房为我赶制出来的漂亮龙冠,用上这多日来努力练就的王者气场——往铜镜前一站。
嘿,还挺有九五之尊的架势的。
大约是有了些许底气,我在文武百官的面前,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是以,继位当日,我表现得还算像模像样。
只是我一时半会儿未能料想,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没错,尽管我终于摆脱了礼部的那两位大官儿,却又紧接着迎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师。
太师姓“角”,一个很少见的姓氏。
角太师剑眉星目,面色红润,看起来业已至耄耋之年,可整个人却是精神得很,一吹胡子一瞪眼,就能把我吓得浑身抖三抖。
我不明白,三皇叔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么个老爷爷来做我的老师。
虽然听皇叔说,角太师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不但教导过当年身为太子的父皇,还曾当过皇祖父的帝师,但我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妥当。
话说回来,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三朝元老”?
我没敢跟角太师开这样的玩笑,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严肃了,我跟着他学了几天的治国之道,他却从未给过我一个笑脸。
唉,这也难怪,谁让我这脑袋瓜生来就不够好使——不像那些聪慧敏捷之人,听一遍就能领会太师的意思。
他肯定是觉得,自己从未教过如此愚钝的学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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