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萝垂下眼帘,两只葱白小手交握在一起,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不发一言。站在身侧的宇文邕似乎也被她这样的忧郁情绪影响了,竟然开口安慰:“以后总有机会的见面。若是想见,我和阿宪都可带你去齐国找沈姑娘。”
我点头,高长恭也是十分好意地开口:“谢姑娘不若与我们一起走,到晋阳住上些时日后再回来,若是信得过我,我会将你亲自送回。”说罢他又用余光瞥了撇宇文邕,笑道:“想必宇文兄弟是不会介意的。”
话毕,谢轻萝倏然转头去看宇文邕,眸中升起一丝光亮,甚至比那日光还要亮上几分。
我想,这是去征求意见了。但宇文邕的脸色却不怎么好,不过那神色从起初的复杂,再到被他尽数敛去,也只是片刻的时间。
宇文邕拿出一只酒壶小心地挂到高长恭黑马的背上,开口的语气俨然是波澜不惧宠辱不惊:“司寇的小女儿,高兄你说他会舍得舍不得?”
谢轻萝失望地看了看我,那双湿漉漉眸子中的水汽浓了几分。我疑惑地插嘴:“只是去住住,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不舍呢。再说了,女儿总是要嫁人的,谢大叔总不能因为不舍都不让阿萝嫁人吧。而且你或是什么阿宪的带她去,一样也是离开啊,没有区别吧!”
宇文邕淡淡看我一眼,不以为意:“这自然是不同的。”
我追问:“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同啊?”
宇文邕将视线移到别处,淡淡说:“或许等你有了儿女便会明白吧。”
我语塞,宇文邕够狠,在场的四个人里,就他有孩子!好吧,准确的说,我不知道高长恭有没有孩子,宇文邕比他小都有了,他应该……我烦躁地摇摇头,这都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高长恭悠悠叹了口气,碰了碰我的手臂道:“小昀,你问的太多了,而且个个问到软肋上……有些人,只有守在视线内才会觉得妥帖。很多事,一旦脱离视线便很难掌控。”
不得不佩服高长恭的心思,这话说得着实很有水准,让人不多想都难。我点点头,竟在宇文邕那张俊脸上看到些许窘迫,真是难得。再去看谢轻萝,她仍是懵懵懂懂的悲戚。
我不怀好意的瞅着宇文邕,咧了咧嘴巴,随后一把扯过谢轻萝,将她拉到身后,挡住宇文邕的视线也,阻止宇文邕的窥听:“阿萝,你告诉我,你想不想嫁给宇文邕?”
黄色裙裾的谢轻萝愣了片刻,小脸蛋有零星的红晕,显然没想到我问得这般露骨。她局促地看着我,又偷偷去寻宇文邕的身影,最后终是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似挂着晨起的凝露,染着洁白的霜色。
她说:“邕哥哥只是哥哥。”
没有探病时的婉转情思,没有初见时的活泼开朗,竟像是饱经桑仓。但我还是从“只是哥哥”这四个字中听出他的无奈。我不知禁足的日子里她被什么洗脑教育,只是觉得像她这么发的姑娘,只有努力追求幸福将来才不会后悔。
我把掌心里攥了良久的墨绿小乌龟塞到她手心,笑着覆到她耳边道:“嗯,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记住——你家邕哥哥口是心非!”
“啊?”
身前马后,偶有行人路过,却都神色匆匆。
我已走回到高长恭身边,那厢的谢轻萝仍是呆呆冷冷的模样,我掩嘴偷笑。常言道,毁人姻缘十恶不赦,那我促成一段姻缘,不知可否算是大功一件呢!
日头初生,浓雾变淡了,清清浅浅的飞旋着。火红的日头从高大城垣的一隅折射而来,尘世明亮,恍若新生。这一刻,盈光冲散了离别的愁绪,带着轻缓明快的浓烈进驻心头。
高长恭抱拳对宇文邕道:“好酒我们收下了珍藏,作为回报,我亦送你一份大礼。”
宇文邕目光闪了闪:“高兄,何必客气呢?”
高长恭一笑:“礼尚往来。”说罢便将手中黛色的纸封郑重交给宇文邕:“薄礼一份,权当赎罪。”
宇文邕显然没料到高长恭如此言语,怔然问道:“不知这是……”
“小昀不懂事,若非她鼓吹谢姑娘,也不至毁了你的文书公策,让你忙碌数天。”
“什么?”我疑惑,“怎么和我扯上关系了?”
我理所当然的被忽视了,宇文邕神色释然:“旱情已过,文书也无其他,高兄何必挂在心上。”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能帮助一二,请你务必收下。”
我沉默着,心头却萦绕着点点热度,这是发自肺腑的感动。他知道我的过意不去,也知我放不下,可他竟会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欠宇文邕的,可欠他的却越来越多了。如此下去,那便是永远还不清了吧……
宇文邕正在拆那纸袋子,高长恭却是伸手一挡:“不急于一时。我们这便启程了,就此别过,若还有机会,定要饮酒畅聊不醉不归!“
宇文邕敛眉将纸袋揣进袖口:“君子一诺值千金!后会有期,且,珍重。”
这便是一场分别,无十里长亭水悠悠,亦无折柳相送恨离别。马蹄踩着深秋寒露,便这样一路东行。深秋的风带着寒意袭上肩头,我紧了紧衣服肃然回首。日头时有时无,身后威耸的古城已经淹没在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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