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岂能拿来开玩笑?”晞白一脸无奈,“那天凤翼将军过来,其实就是奉了太后的命令,要带着我们远走高飞的,只可惜……”
苏拂黯然道:“是我的病,……连累了大家。”
“苏姐姐你别这么说。”华音快人快语,劝慰道:“要是哥哥说的是真的,太后真的是……,那就不能说是哥哥冒充,更不该判哥哥的罪了。”
五蕴沉默了许久,此时方道:“只怕正是因为是真的,所以别有用心的人才不会放过少爷,而且正因为是真的,所以连太后都会牵连其中。”
一屋子的人都静默下来。
晞白勉强笑了笑,又道:“只要我死了,那些人也该安心了。到时候,你们都远远的离开京城……”
“不要!”这次是四个人异口同声。
六尘先道:“不论少爷是不是前朝皇子,我和五蕴都会遵守对老爷的承诺,誓死护在少爷身边,绝无单独离开的道理!”
华音也道:“爹爹、娘亲早早过世,哥哥和苏姐姐对我有抚养之恩,我虽然没有多读过书,也不会不明道理。生生死死,又岂可抛却亲人自己独活?!”
苏拂开口说话艰难,只是静静的看着晞白,眼神真挚而笃定,微微一笑。
晞白知道自己辨不过他们,沉默不言,只想着早日求见皇帝,自己任凭处置,到时候再恳求皇帝送走苏拂等人。倒不是奢望皇帝对自己有手足之情,但皇帝并不是暴戾冷酷之人,苏拂他们又没有过错,即便为了皇帝自己的圣名,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
“传旨!”屋内众人正在沉默之际,外院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五蕴、六尘赶紧出去,只见一干御前侍卫整齐赶了进来。
“传罪犯颜忻夜面圣候审!”
晞白在心中淡淡一笑,这倒省却了自己找人请见皇帝了。
从前当侍卫轮值,加上晞白随皇帝去过青州征战,面圣的次数不算少,不过以今日的兄弟身份见面,却还是头一遭。宫人领得晞白进来,便悄悄退出。桓帝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负手转身过来,“坐着说话。”
“皇上……”
晞白刚刚开口,桓帝便摇了摇头,“此处没有外人,不必如此。”
晞白心中微微一暖,但也明白,对皇帝称兄道弟并不合适,因此只是颔首微笑。细细凝视皇帝,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尽显华贵威仪,眼角眉梢颇为英气,虽然彼此同母,但于相貌上并无半分相像。
“母后病了。”桓帝的声音恍若无波古井水,寂寂沉沉,“因为你。”
晞白更加愧疚,只能道:“是做儿子的不孝。”
桓帝眉梢一挑,似乎对他的自称很不习惯,但他性子深沉,并没有因此说出让人局促的话,眸光变化莫测半晌,问道:“事情总要有一个了局,你打算怎么办?”
晞白心头生凉,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潜台词。
桓帝朝案头走去,执起一盏白玉碎瓷酒壶,叮咚水声响起,转身端来一盏小小的酒杯,递了过去,“朕希望,你不要让母后为难。”
虽然自己早就准备赴死,但此刻听皇帝主动说出,晞白还是止不住的浑身发冷,更觉自己方才那点暖意可笑。诚然皇帝算不上暴戾之君,但也并不优柔,又怎么能容得下一个前朝皇子,一个莫名其妙的异父哥哥,帝王之家,果然都是这般无情的。
晞白静了半晌,只问:“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声音忍不住微微颤抖,自己并不怕死,亦不怕为了亲人而死,然而要自己死的人是至亲的话,却又情何以堪?!这句话一问出来,就后悔了。
桓帝淡淡道:“是朕。”
“那就好……”晞白忽而笑了笑,看来母亲毕竟是母亲,不会来逼自己,至于这位皇帝弟弟,事关江山社稷,自己也不想去怪他了。
桓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在等着什么答案。
“臣会喝的。”晞白抬头,目光中并未有半丝惊慌憎恨,“只是臣有两个请求。”见皇帝点了点头,说出了最后的请求,“第一,希望皇上能够放过不相干的人;第二,如果可以的话,臣想最后再见一见太后。”
“好,朕答应你。”
晞白心头一宽,但见皇帝迟迟没有动静,以为他有所担心,遂道:“皇上放心,一切都是臣自己愿意,与他人无干,臣也不会在太后面前多嘴。”
“哥哥……”桓帝艰难开口,抬手道:“请吧。”
晞白一怔,没想到自己临死前还能听到这声称呼,不禁苦笑,对于皇帝来说这已经是难得了吧。何必再去想呢?抑制住心中的悲凉,站起身来。
太后的病出乎晞白的想象,袅袅轻烟后面,蝉翼绡纱内里,躺着脸色苍白正在安睡的太后娘娘。晞白还记得初见太后时,那惊鸿一瞥的风姿,那样的风华绝代,那样的温柔似水,然而眼前静静躺着的女子,仿佛一夜之间衰老憔悴了下去。
桓帝示意不要说话,招手让晞白退了出来。
难道就只让自己看这么一眼?晞白正在迟疑,桓帝低声开口道:“朕想让你先看一看,母后真实的境况。”招手唤来吴连贵,“去里面通报,就说半个时辰后,朕要与太后一通提审刑部要犯。”
晞白一头雾水,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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