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来入微宫已有一年有余,个头比去年高了些许,眉眼却与从前毫无二致,鹅蛋脸,大眼睛瞪人的时候常带着股稚气,像在跟人撒娇。
这双大眼睛现在垂着,眼睫密密下垂,很有些可怜兮兮的意思。
作为一个好师父,为陷入困惑的徒弟排忧解难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么想着的南珂,心情不错地走过去。
他胸藏千般沟壑,自信无论遇到怎样的问题都能为她排解,然而当他听完宫小蝉的“苦恼”后,亦是愣了许久,方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弟子所言句句真心。”
南珂静了一阵,抬手拂去她鬓发上的水珠,却不出声。
宫小蝉逐渐感到烦躁。她知道南珂和九嶷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一样……不,应该说即便放眼整个正统修真界来看,南珂也非常与众不同,她也是听过这人从前的一些“荒唐事”的,她相信倘若这九嶷里还能有一个人理解她,那个人必是南珂。
但他的沉默,让她开始觉得自己判断失误。
有些遗憾,却也不想在他心中留下“轻浮浪荡”的印象,虽然这个人某些“光辉事迹”比她方才提出的请求更令人侧目,但世人不都是双重标准的么。
“师父不同意就算了,这么一声不吭怪吓人的。”她扬起脸,笑着给自己圆场,“其实我就是随口说说,还有六年呢,天天灵丹宝药的养着,就算我根骨再差,六年我也该筑基了。”
南珂微微挑眉:“这么说,你不准备双修了?”
宫小蝉撇撇嘴。没错,她刚才是请求他帮他在九嶷弟子里挑个合适的人选与她双修,助她增长修为……不过他不是不乐意么?哼,牛鼻子老道当久了,思想也都是朽木的味道。
“弟子觉得这是个利人利己的好法子。只怕师父觉得此举有损九嶷……高洁神圣的形象。若是师父不允,此事便算了。”
南珂怪有趣地瞧着她:面上装出个低眉顺眼的模样,“不以为然”四个字却明晃晃地含在大眼睛里,生怕他看不到似的,眼神明亮无垢。
明明要求的是那般出格的事,她的表情却像是他阻挠了她一片丹心义举。
就装吧。他还不知道她?
从收她为徒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说她十一岁就开始独自过活,来九嶷拜师纯粹是因为小时候跟父亲来过九嶷,一直很向往九嶷。他下山明察暗访,得到的信息全部印证了她的话,也是在那次调查里,他从零零碎碎的答案中拼凑出了这些年她在世间游走的影像——失去了父母的庇佑,从弱质稚女一步步成长到亭亭玉立,数年流离生涯,她始终一个人。
南珂的记忆力很好,他清楚地记得十一年前,那个穿得像颗红苹果的女娃儿举着玉牌,圆润的脸颊红扑扑,像含苞欲放的春桃,大眼睛满是期待,对他说:“这个给你,那你教小蝉怎么飞吧。”
那时的她就像一捧清泉,小小的,明亮的,喜怒哀乐都一眼看得见底。
清华殿上再相见,他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五官长开了,两颊失去了当年的好气色,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由清澈见底的琉璃变成蒙着水雾的珍珠。
“师父?”
自回忆中回神,他垂眸看她。她见他望来,忙讨好地弯起眉眼,等着他的决断。
南珂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感慨:说起来,宫小蝉的父母行事任性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她这算是……家传的不拘小节?唔,也许用“放浪不羁”更准确……
也罢,小孩子嘛,只要不玩出事儿,就随她高兴。
就算真怎么了,还有他在呢。
南珂便也展眉一笑:“又不是什么难事,便依了你。”
胜利来得如此轻巧,宫小蝉反倒愣住了,眨眨眼,才惊喜道:“真的?”
“道家养生炼气的法门中原本就有这一法,”南珂笑得分外和蔼亲切,“这样,你说人选,为师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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