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肃立在旷野里,脸上带著凄绝的美丽,目送父亲和回部人马消失。她神情壮烈,衣袂飘然。
“小主,该回了。”
含香看也不看他,“再看一会儿,就走。”
过了半晌,鄂尔德克方又硬着头皮催道:“小主儿,该回了。十里长亭,哪有个送人不回的呢?”
含香无法,这才有自己的侍女搀着回到马车上。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五六个身影飞奔而至,用维语高喊:“含香!你忘了蒙丹了么!”
含香脸色一变:“他在哪儿?!”
鄂尔德克手一挥:“拿下!”两个武功略差的登时被擒住,一个见不妙就要跑,被鄂尔德克一枪射死,“不开眼儿的!跑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将鸟铳别在自己腰带上,又向含香赔笑道:“小主儿受惊了,请上车吧!这些人奴才们拿了活口,娘娘不用急,想知道什么,他们主子是谁,是打哪儿来的,一准儿能从他们嘴里撬出来!”
第七十一章 羞辱
听鄂尔德克这么说,含香面色惨白,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跳个不停。心绪不宁的回到宫中,就把自己关在了偏殿的寝宫里。她刚来的几天,豫嫔还偶尔过去看看她,后来见她待人接物都爱答不理的,也就淡了,再加上看见她那身儿衣裳就觉得刺眼,心中暗道:怪不得皇后娘娘说和贵人新到,难免不惯,不必每日过去请安!想必也是看不惯这个主儿!索性自己再也不去找她。含香好容易挨到晚上,忽然听一个养心殿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皇上命她去燕喜堂见驾。她一听登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再加上还在担心今天上午连面儿都没露的蒙丹,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到了燕喜堂,见四下无人,一片静悄悄的,只有到了整点儿,墙角那座乌木镶金的座钟才当当撞了几声——越发的让含香心里没底了。正在胡思乱想,忽听一声“皇上驾到!”吓得她赶忙转过身子,双手交叉在胸前行了个礼:“见过皇上。”
康熙皱了皱眉,摒退了左右,漫不经心的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住得惯么?”
含香没想到他问的这般云淡风轻,心却仍不敢放下,“回……回皇上,住得惯。”
“那就怪了,怎么还穿着这身儿衣裳呢?莫非是皇后还是豫嫔不周到连身儿旗装都没给你置办?来了也这些时日了,咱们的礼也该学会了吧?”
含香被他噎的一愣,“不是……不是皇后和豫嫔的错,他们都给我送过衣服,是我自己不愿穿。”
“不愿?呵呵……好一个不愿!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含香静了静心,语气倔强、坚决,“皇上!我坦白告诉你,到北京来,不是我的本意!我们回疆,在你的攻打之下.已经民不聊生!我爹为了我们的族人、我们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牺牲了我。我没有办法违背父亲,更没有办法不去关心我们的族人,所以,我来了!可是,虽然我来了,我的心没有来,它还在天山南边,和我的族人在一起。既然我来了,我就准备服从我的父亲,把我自己献给你!可是,我管不了我的心,你也管不了我的心!你如果要占有我,我无法反对,但是,要我说什么好听的话,我一句都没有!我早已把生死都看透了,还在乎我的身体吗”
康熙看着她“凛然”的模样,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说朕让你们‘民不聊生’?哈哈……朕问你,当年附逆准噶尔部的是谁?后来被准噶尔部扣为人质的大小和卓是谁?是谁出兵灭了准噶尔余孽,才让他们放的大小和卓?被放出来之后不知感恩,反而向天朝刀兵相向,妄图蚍蜉撼树的又是谁?!”
含香一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顿时变得更加苍白,喃喃说道:“我……我父亲,我五叔,我的哥哥,都为你征战,为你反抗过叛乱的大小和卓!”
“你错了,不是为朕,是为你们自己。他们若顺着大小和卓那两个乱臣贼子,天兵一到,也迟早是化为齑粉。不过……他们出的力,倒是换来了你的一个位号。”
含香冷冷的摇摇头:“博格达汗,你是大皇帝,可我……并不稀罕这个位号。我说过,我的心,它还在天山南边,和我的族人在一起!”
康熙笑着点点头,“朕倒是觉得,与其说与你的族人在一起,不如说和那个叫做什么蒙丹的在一起更贴切吧?”
含香猛地抬起头,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瞒得住么?那两个人可不是什么坚贞不屈的。”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必再瞒着你。我们有句话,翻译成汉语是这样的:‘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飘飘,抄儿飘飘,风儿吹吹,纱儿飞飞。风儿飞过天山去,沙儿跟过天山去!’我和蒙丹,从小一起长大,他是风儿我是沙!”
康熙忍不住拍手笑道:“好一个风儿,一个沙!可是……据那两人招认,你的那个风儿,当时听说阿里和卓带你去承德觐见朕,就和他的那群喽啰说‘单独行事便于隐匿’,之后一个人去往承德,从那儿以后就再无踪影。你能不能想想,你的那个风儿——他刮到哪儿去了呢?”
“蒙丹不见了?这怎么可能?!你……你骗我!”
康熙嘲弄的笑了笑:“骗你?没那个心情。”说着站了起来,“宽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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