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沨沉默,谢芷又问:“那个老仆人呢?”他说的是李贵。李沨回道:“在李政哪里。”谢芷心里骂着这个老仆人,李政李沨都是李家公子,他怎么尽偏心着李政。李沨脚不方便,把他独自一人扔院里,哪怕请个仆人侍女也好,李家有的是钱。
“子川,还没吃过饭吧,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说着就转身往门外走。“过来。”李沨招手,拍拍自己身边挪出的位子,“一早有走贩路过,我还不至于挨饿。”谢芷顺从地坐在李沨身边,把脚缩起,荡着。李沨躺靠在他身后,托腮歪头看着他,两人的姿势莫名的亲昵,只是二者都未觉察。
“你早上都吃什么?”
“豆腐花,蒸糕,这里临近大街,时常有小贩路过。”
“那午时呢?”
“汤包饼面。”
“晚饭呢?”
“大抵如此。”
“这个李贵,对你如此不尽心,你爹好糊涂,竟派这样的人来。”
要是谢芷受伤在外,谢爹肯定亲自过来照顾,嘘寒问暖。谢芷说这话毫无礼貌,听李沨耳中却十分中听。李覃人前威严英明,那都是装出来的,唯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这是个绣花枕头,老绣花枕头,譬如文氏。
“不对,我不该如此说,我冒讳了。”
刚听到李沨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小贩沿街叫卖的食物,谢芷火气蹭蹭直上,不过说别人爹糊涂,那是连儿子也骂了。
“无碍。”
抬手做个制止的动作,谢芷抓耳挠腮的模样,呆蠢极了。
“你想吃什么,我会做饭。”
谢芷下榻,抓起两边袖子,拳着手,跃跃欲试。
李沨沉默许久,一直看着谢芷,他大概在想拒绝的话语,却又迟迟未开口,开口后,说的竟是:“粥。”
终日吃的那些东西,又油又腻,口味也重,吃得身为病患的李沨全无胃口。
“你在这里躺会,我这就去烧粥。”
谢芷往厨房的方向小跑而去,一会又钻出来,急冲冲说着:“怎么连做粥的米都没有。”抓起空米袋,一溜烟跑得没影。
李沨下地,瘸瘸拐拐走进厨房,他其实自己会做饭,他很小就会烧饭,现在行动不便而已。厨房里不仅没有米,水缸里连水也见底,适才真不该把心里话说出。
出身殷富之家的谢芷,即使会做饭也很勉强,他看起来不是个手巧精明的人,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做粥。
穿街过巷,谢芷跑去跑回,扛着小袋米,一头扎进厨房里捣鼓,李沨本已坐回院中看书,听闻厨房乒乒乓乓作响,又起身前往厨房,谢芷满头大汗翻锅掀柜子说着:“勺子哪去了。”李沨手指门侧墙面,挂在上面呢。取来勺子,用力在锅中搅拌,李沨嗅嗅鼻子,凑过去看,说:“水少,火大,已焦。” 谢芷连忙蹲身抽柴,抹了一脸灰,手忙脚乱。“你去提水过来,我看火。”李沨提起锅,先搁置在一旁,再这么烧下去,一锅粥要变成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谢芷也就是进过厨房,旁观伙夫怎么做饭,适才说自己会烧粥,真是说大话。不过他玩心重,此时心情兴奋,提溜过一个木制笨拙的木桶,屁颠屁颠到院子里找井。
这一顿粥,在李沨的指导之下,终于做出,虽然带着轻微焦味,对李沨而言,还不算难吃。
翻箱倒柜,谢芷找出一个咸蛋,敲开对分,一人一半,李沨接过,脸上难得有微笑,笑语:“几将厨房掀了,才做出这两碗粥。” 谢芷捧碗鼓腮帮子吹热粥,水雾弥漫中,抬头傻乐,李沨对视着他,笑容渐渐凝滞,低头喝粥。
先前听到孟然说,明早就要离开,谢芷午饭未吃,就跑来见李沨,孟然在身后取笑:“子川脚正伤着,还能跑了不成。”
也难怪谢芷着急见李沨,来此两三日,大家心思都花费在文佩身上,大概也只有小芷心里一直惦记着另一位伤患。
午后,孟然前来医馆,进院就见李沨卧在木榻,悠然看书,谢芷坐他身边,手里把玩一株白腊梅,两条腿在半空荡着,悠闲喜悦。这两人之间应该无话题,南辕北辙的性子,此时这幅情景居然分外和谐。“咳”孟然做声,打破这份静谧。李沨从书中抬头,谢芷欢喜蹦下榻,迎上:“燃之,你来了。”
李沨起身,并不发言,他隐隐觉得孟然此次过来并未为两人间的友情,而是为了文佩。没有侍从,谢芷搬来椅子,给孟然坐,他自己则仍是坐在榻上。
“丁靖与李政是怎么回事?”
孟然并不寒暄,开门见山。
“他家兄长,有意将妹子许配给李政,兴许已约好了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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