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整个身心都在手术室里那个生死未卜的可恶的老头子身上,冷不防被刘警卫的声音吓了一跳,回神一看,一个三十多岁身姿挺拔的男人正看着自己说话,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其华可以肯定,他就是刘警卫。
礼貌地握手寒暄后,两个人坐在长椅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
“刘哥,这千里百远的你们怎么会跑这来喝酒的?”其华问道。
刘警卫叹口气,“首长要来,万里也挡不住他呀!”
也是,谁能犟得过他呀,想起一出是一出,从前没多大权利的时候就是个倔的,现在有了为所欲为的资格,更加天马行空了。其华心里想着,就没往下接。
刘警卫斜了其华一眼,觉得他那微皱着眉头,抿嘴静默的样子像极了首长,一看就是个倔脾气。
“其实,首长主要是想来看你的!”刘警卫试探着说,见其华没有反感,又添了一把火,“来了又不敢去找你,怕你恼,只好找老战友叙叙旧。我当时劝他不要来,大过年的你又不见他,年夜都要在宾馆过,多没意思呀!他非要来,说不见就不见,离你近点心里就好……”
“不要说了!”其华烦躁地打断他的话,仰面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刘警卫就打住话头。
其华心里翻江倒海一样,那个可恶的人,他恨了他近二十年,怎么可能凭他千里迢迢跑来生个病就原谅他?他毁了他的生活,暗淡了他的青青,让他的生命里充满黑暗不见天日,他怎么可以原谅他?
他的生命中已经没有了爱,如果再放弃了恨,日子该多难熬,岁月该多漫长,所以,他要一如即往的恨他,以此来打发这无趣的人生。
可是,他怎么就病了呢?真可恶,这样他就不好再咬牙切齿理所当然的恨他了,因为,恨一个病人,似乎有点残忍,有点不那么理直气壮……
其华为自己的内心挣扎感到无比郁闷,他烦躁地捶了椅子一拳,把刘警卫吓了一跳。
“给我一支烟!”其华闷声道。
刘警卫忙从兜里掏出一盒大中华并一支高档火机递过去,其华豪不客气地接过来,说了句,“腐败分子!”
烟雾袅袅升腾,其华的情绪平复了些,两个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便陷入了沉默。
就在两人等得快要昏昏欲睡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其华噌地站起身来,随即觉得自己不应该表现的这么紧张,便又装着若无其事地坐下去。
“其华,你来啦!”亲自主刀的赵院长解下口罩就招呼其华,“快过来看看你爸,他晕迷前还警告我不要告诉你,怕你担心。”
其华眼睛闪了闪,淡淡地应了一声走过去。
可能是麻药的作用,陶天启闭目昏睡在手术车上,身上盖着洁白的床单。其华走到近前,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敢正眼去看那个人。
这么多年,在他的刻意躲避下,他们根本没见过面。陶天启看到的其华都是部下偷拍回来的照片,其华看到的陶天启是电视里的各种访谈,他总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绝对不是眼前这个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人。
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乌黑浓密的头发染上了霜花?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冷峻刚毅的面孔刻上了皱纹?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挺拔,他垂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松驰而布满青筋,已经失去了轻易把他抛到空中的力量……
其华觉得眼胀得难受,掩饰地转身,“刘警卫,你先陪他去病房,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疾步而去。
刘警卫和赵院长对视一眼,会心而笑。
昏睡的陶父忽然翻身坐起来。
“人呢?走啦?”他急吼吼地问。
赵院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他摁回去,“干什么干什么,会不会演戏,小心被撞破了!”
“是啊首长,被其华知道你骗他就惨了!”刘警卫附和道。
陶父赶紧又闭上眼睛装睡,末了还嘟囔一句:“没见过老子见儿子这么费劲的!”
作者有话要说:
☆、年夜
其华和父亲的大年夜是在医院度过的。
大过年的,只要不是病得走不动的,基本上都出院回家过年了,病房宽松的不行。赵院长特别关照,调了一个不亚于五星级宾馆的特级VIP病房给他们住。
刘警卫为了给二人制造独处的机会,装着可怜巴巴的样子哀求陶天启,求他放自己回家跟孩子老婆过个团圆年。
陶天启一方面巴不得他赶紧走,自己也好抹下脸皮子跟儿子泡蘑菇,另一方面因为自己隔了二十年终于和儿子团聚了,将心比心,也希望部下能过个父慈子孝的团圆年。因此,他爽快地同意了刘警卫的请求。
刘警卫并没有回家团圆,也没有走远,他只是满怀歉疚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说陪着首长在外地办事回不来,然后在医院附近的宾馆开了个房间住下。
除夕夜,家家户户忙着包饺子放鞭炮,其华和他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一个人倚在陪护床上,盯着一个叫春晚倒计时的无聊节目打发无聊时光。
陶天启偷眼打量儿子,越看越像年轻时雄姿英发的自己,多帅呀!不愧是自己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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