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了蹙眉道,“那若是皇上翻了你的牌子,召你去岁和宫侍寝,你便用这副愁眉苦脸之态伺候皇上吗?”
萧贵人极轻极轻地苦笑了一声,“皇上…皇上只怕是忘了宫里还有我这么个人…”
她泫然欲泣,因一时心绪凌乱而难抑哀色,便用帕子挡着脸,抚了抚双眼。
我道,“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本宫提便是,何苦什么委屈都往肚里吞,皇上圣明天纵,你是皇上的人,皇上自不会忘了你。皇上见你是迟早的事,可若让皇上见了你这副样子,只怕要怪本宫薄待了你,届时本宫受责也便罢了,可若惹得皇上不快,这个罪责,谁能承担得起?”
萧贵人立马跪了下去,哭哭啼啼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嫔妾知错,都是嫔妾的不是,可嫔妾又能如何呢。这宫里不得恩宠的女人,历来是浑浑噩噩地活着,过一日是一日罢了。”
轻絮也同她一起跪着,一面心疼自家主子,一面欲言又止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我。
其实来此之前我已派小薛子暗中打听了,萧璇清的日子之所以这么不好过,是因元妃与她不和,明里暗里地给她使绊子、穿小鞋。内务府里那些欺软怕硬之徒,自是巴结着元妃,听她之命,苛待萧贵人。
若非是怕事情闹得太过,传到我或是皇上的耳朵里恐怕不好收场,萧贵人的日子早便过不下去了。
只是萧贵人何不求助于我呢,我仁善宽和的名声在外,她也无需像徐幼微那般与我走得近,只要把满腹苦水告知于我就好了啊,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更谈不上不愿为了一个小小的贵人而去跟一名宠妃作对。
我可是堂堂的皇后啊,这宫里除了皇上太后,只有他人敬我畏我,没有我忌惮他人,连行事都要束手束脚的好么。
脑子里想了许多,我不由得默默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是很难很难才能达成啊。
我道,“好端端的跪个什么,本宫又没有怪责你的意思,只是想你多善待自己罢了。”又向轻絮道,“去给你家主子搬张椅子来,”再看向萧贵人,“坐下说话,免得动不动就跪的。”
轻絮应声去了,不多久拎了张椅子来,搀着萧贵人坐下,萧贵人颤巍巍地道了句“谢皇后娘娘”。
我记得她在后宫一众妃嫔中,身量最是细长高挑,初入宫中颇有几分端庄韵致,可如今却像是饱受摧残,饱经风霜,成了个胆小怕事、逆来顺受的怜弱女子。这今昔之差别,当真使人感慨万千。
我一向体谅他人,容易对他人的悲苦感同身受,于是我极为亲近恳切地问道,“萧贵人,本宫来看望你,并非是要追究你的过责,本宫只是不想见你顾影自怜,躲在这暗阁里不见天日。你又没做错什么,你也是皇上的女人,你好歹是个贵人,何必如此逆来顺受,把好端端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你心中有何委屈,若能向本宫倾诉一二,本宫定会为你做主的,有本宫给你撑腰,你有什么不能说甚至于不敢说的呢?”
萧贵人因我这一番话而无比动容,眼眶中盈着的泪潸然下落,抿了抿唇方才哽咽道,“娘娘…嫔妾身似浮萍,既无显耀家族,又无皇上宠幸,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贵人,哪里值得娘娘这般关照。”
我亲自从袖口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手里的帕子都湿了吧,用本宫的帕子擦干眼泪,别哭了,有何苦楚只管说出来,本宫保证,必不会再让你孤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无处求援。”
萧贵人迟疑道,“娘娘…”
我递帕子的手悬在半空,她若不肯接着,我也不打算收回,她自然不会让我的手一直悬着,只好无所适从的感觉接过,又再道了句“谢皇后娘娘”。
我心中默叹,左一句谢,右一句谢,听来可真是生分。
萧贵人一边抽泣一边抹泪,两眼都泛红发肿了,关于她长期受欺负的事却仍一字不提。
我道,“萧贵人,以你的位分,总不至于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吧,本宫在你这儿坐了也有一会儿了,你宫里的下人连杯茶水也没奉上,究竟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还是你竟连茶水也吃不上了。”
萧贵人脸色刷地一白,几乎要从椅子上跌下去,只因我适时给了她一个眼色,她才没有再度跪下去。
我面色发冷地瞄了她一眼,“茶水就不必了,本宫怕也吃不惯你宫里的粗茶,但你穿戴如此素简,难说不是对本宫存有不敬之心。”
萧贵人登时瑟瑟发抖,想跪又不敢跪,如坐针毡,“娘娘…娘娘见谅,嫔妾事先并不知晓娘娘要来,因此没能提前好生梳洗拾掇一番,失礼于娘娘,更怠慢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我冷冷道,“如此说来,倒是本宫疏忽了,没有派人早早过来通传一声。只是本宫的凤辇出现在披香殿前的御道上时,想必萧贵人也该收到了风声有所捯饬以便迎驾,即便匆忙,也不该是你此时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我有意寻衅,萧贵人应当明白我的真实目的为何,可她支吾不语,愣是不肯松口,我只得瞥向轻絮,试图从旁下手。
我冷然道,“轻絮,你是怎么伺候萧贵人的?这眼见着就要到年下了,你竟连身华丽厚实的新衣裳也没给贵人准备,难道除夕宫宴时,你要萧贵人穿着一身灰衣薄衫前去赴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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