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籍田原本是公室给百姓做做样子的“示范田”,但曲晴在京时,硬是扛着锄头赤脚下田,一边干农活一边和老师嘉翮论道。秋收后,曲晴把亲手收割的粮食送到少府,并对总管宫中事务的“内相”谌斯说“非籍田不食”。
谌斯的官职是尚书令兼少府监,五短身材,为人正直。一听长公子说只吃自己种的粮食,谌斯立刻讲了一个段子:
“公子可听说过臣的家乡筥县?”
筥县是渚国有名的侏儒县,据说几千年来没有出过高个子。
曲晴点了点头。
“有人说筥县只有我这样的矮子,其实这是天大的误解。臣的表弟身长八尺,仪表堂堂,但却因此而常常感到烦恼。”
“哦?这是为何?”曲晴饶有兴致地问。
“在县里,臣的表弟因为鹤立鸡群而受到同龄人的冷落,出了县,别人又因为刻板印象而不认可他是筥县人。常言道树大招风,秀木易折,勤俭固然没错,但君上及诸位夫人食用的都是汫河米,殿下不宜独享勤俭之美名,而使尊长相形见绌。臣以为,要么大家就都吃籍田米,要么干脆就以君上的名义赏赐给臣民。”
曲晴深以为然,听从了谌斯的建议。领军南征后,曲晴便将籍田交给了谌斯管理,于是每逢春播秋收,谌斯必要亲临籍田。
三月十六日,谌斯带着几个属官到籍田例行视察。
天还没亮,谌斯坐着轿子从宫中出发前往籍田,走到半路让属官先行,自己则改道去了京城西南角的昭义坊。
作为内相,谌斯还暗兼着收集民间舆情的秘密差事。
邬国的特务机构“兼听司”就暗设在昭义坊。虽然和上宫相隔甚远,往来费时,但正因不在宫内,反倒行事便利。谌斯每月前往籍田视农,都要顺道来兼听司坐一坐。
谌斯刚一进门,司丞康敏就神色匆匆地把摘要呈了过来。
兼听司的眼线遍布全国,摘要上写的往往是关于某某官员的密状。这些“风闻”虚实难辨,即便有些是真的,比如某庞姓大臣又娶了一房小妾,或者某个县吏中饱私囊,受复杂的现实关系所限,大多也没了下文。
但今日的摘要让他心脏骤停。
头条白纸黑字地写着:
“苘门府丁站密报:文泰殿大学士嘉翮谋反。”
谌斯把摘要往桌上一拍,惊得康敏一抖。
“荒唐!谁写的密报?!”
“大人息怒……写此密信的人诨号‘蒋门神’,是我司安插在苘门府的密探。根据今晨收到的最新密信,此人已经溺亡在大蔡县,我司正在紧密调查。”
蒋门神?
谌斯一下想起了这个名字。此人月初被派到大蔡追踪隐藏在当地的神匠,调令是谌斯亲自批准的,不过一个追查神匠的密探,怎么会报告大学士造反的消息?
这时,康敏从袖中掏出那封密信呈给了上司。
接过密信看了,谌斯注意到信里交代“谋反”时间是三月十七日。
也就是明天。
“我司在十三日就已经收到此信,但因为内容太过荒诞,于是负责筛查信件的甄别书吏将其归入了‘不实舆情’的一类,没有上报。直到今晨又来了一封报告蒋门神死讯的密信,下官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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