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我一头撞上去岂不坏事,自然先缓一缓,摸清情形再说!”
米狐哲微微一笑,点头赞叹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李烬之确实有一手。永宁太子的消息一夜之间满天飞,李烬之三个字却未听一人提及,换作我是江一望,也要疑心是否有人浑水摸鱼,是否你在掩人耳目。只怕一急起来,更是要抢先把永宁太子的牌子亮出来,免得被人捷足先登抢了这现成的正统身份。这一招障眼法很是巧妙,永宁太子‘活着’,未必李烬之活着,真太子反倒顶着假太子的皮堂而皇之地四处活动,倒比毫无形迹更是让人难辨真假。”
秋往事听他腔调古怪,眼中藏着狠厉之色,顿时起了戒心,逼上一步,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米狐哲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说道:“这花招之所以玩得通,关键便在让永宁太子的身份与李烬之脱了钩,让江一望摸不清这凭空冒出来的永宁太子究竟是真是假。可若有人将这一层点破;明白指出李烬之仍活着,你说情形会是如何?”
秋往事大怒,冷笑道:“你以为江一望会信你?”
“他未必信我,却也未必不信。”米狐哲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着,微微笑道,“江一望生性多疑,消息越多越乱,他越举棋不定,恐怕多半是宁愿稳妥,仍先打着不功不过的朝廷牌再说。一旦决意弃了正统这条线,势必要先挖去风都永宁势力。如今他一只脚已踏入风都,冲突起来,纵然未必定能取胜,可一番冲撞下来的损失,只怕你们便承担不起了。”
秋往事蓦地一翻手腕,一柄匕首已抵上他咽喉,厉声道:“米狐哲,你真当我不会杀你么?!”
米狐哲不闪不避,慢腾腾举起双手,却显然并无惧意,闲闲笑道:“何必动怒。其实此等结果,对你们不利,对我又有多少益处?一拍两散而已。咱们大可换个方式,联手合作,对彼此都有益处。如今米狐尝不在,东漠四分五裂,只要杨家与融洲出兵,与我左右呼应,燎邦不过是掌中之物!那时我替你牵制裴初,你们尽可在南边大展拳脚,待平了南方,再与我合力一击,共灭裴初。你我划平江而治,我可保证永不南犯,如何?”
秋往事起初还认真听着,待听到划平江而治,顿时手心一紧,匕首又往前递了两分,冷冷道:“划平江而治?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凤陵山,做梦去吧!”
米狐哲眼神热切,摇摇头,正欲再劝,忽听一串马蹄声自东面传来,转眼由远而近,来得甚急。
秋往事也微微一讶,隐约瞟见当先马上之人仅有独臂,似是日前派出去探消息的沈璨,料他匆匆赶回必有急事,便狠狠瞪米狐哲一眼警告他别不安分,暂且收回匕首挥着手迎上前去。
沈璨也未料到在营外遇到她,猛然勒马,一个筋头翻下地,匆匆奔来,未到近前便高声叫道:“将军,东边去不得了,都烧起来了!”
秋往事吃了一惊,还未开口,米狐哲已一步抢上前,急声问道:“什么烧起来了?!”
沈璨冷冷推开他,径自向秋往事禀报道:“将军不是让我去查方崇文做什么来了吗?不必查也清楚了,他领着人一路放火,顺着多果河沿岸烧过去,看那架势,是不烧尽燎东不罢休了!这会儿东边火海一片,浓烟十几里地望不到头。我瞧咱们还是往回避一避,虽然风不往这儿吹,到底天干物燥的,指不定烧过来。就算火不过来,人畜也得过来,这会儿都疯了一样乱窜呢,撞上准没好事!”
秋往事眉头紧皱,一步步无意识地向前走去,摇头道:“可是五哥……”
话未说完,忽被人一把拽着向后拖去,一回头便见米狐哲面色铁青地拉着她向营地疾走。她一怒甩脱,喝道:“怕死便逃你的命去!”
“逃?”米狐哲回头瞪着她,厉声道,“没人逃得了,都跟我去救火!”
秋往事从未见他如此声色俱厉,倒吃了一惊,只是惦着李烬之,也无心多作理会,当即随他奔回营内。沈璨一路跟在后头急声叫道:“将军,将军你别乱来。这草原上的火一烧起来,不落个千里焦土是不会停的,哪儿是人力所能扑灭!李将军修入微法,必定早早躲得远远的,自然吉人天相,哪儿会等着挨烧。倒是咱们莽莽撞撞冲上去,不仅救不了人,恐怕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万一到时候李将军平安出来了,却见不到秋将军,你却要他如何自处?”
秋往事怔了怔,也觉他所言不无道理,只是终究放心不下,略一犹豫,回头道:“阿璨,你领人往西避一避,我去东面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五哥。”不等沈璨出言阻止,便先自说道,“你放心,我有避火之法,出不了事。”
沈璨大不以为然,皱眉正欲反对,忽地心下一动,面上顿时闪过一阵惊喜,忙凑到她跟前压低嗓子问道:“将军同我透个底,可是修成了一品御火之术?”
秋往事心下一阵低落,勉强笑笑,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沈璨喜形于色,碍于米狐哲在旁不好多说,只得拼命压抑着,怪腔怪调地闷笑两声,点头道:“那我便放心了,将军一路保重。”
正欲打马回营,忽听米狐哲厉声喝道:“不行,咱们都得去救火,多一人算一人!”
秋往事怪异地瞟他一眼道:“烧也是烧的东漠地盘,你这么急做什么?”
米狐哲霍然回头,狠狠瞪着她,怒道:“草原起火,你可知是何等祸事?!眼下天干物燥,秋风一刮,火势一个时辰可绵延上百里,没人来得及逃命!多果河南是东漠一大草场,这会儿秋草还未打,一旦付之一炬,数十万牲口恐怕都过不得冬去!没了牲口,人也活不了,东漠将成死地一片!不是自家地盘,你便能任由生灵涂炭么?!”
秋往事被他吼得有些发懵,尚未回口,沈璨已抢先骂道:“呸!骚狐崽子装什么良心!你们几次三番无故南侵杀我子民劫我财物可曾手软过?不忍生灵涂炭?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也不怕笑掉人大牙!”又回头对秋往事道,“将军,别听他鬼扯,狐子也算生灵?咱们良心再多,也犯不着使在畜生身上!”
米狐哲冷冷瞟他一眼,并不理会,只盯着秋往事道:“你到底去不去?”
沈璨仍欲开口,秋往事却抬手制止,说道:“阿璨,你领人往北去掘一道沟出来,防止火往西延。掘出的土拿去填多果河,堵了西边,让东边水涨,多少控制些火势。”又对米狐哲道,“铁川卫都是些什么人你也知道,恐怕没带到火场人已逃光了,不如留下保着西边。我横竖要去东边,看看情形,能救一点算一点吧。”
米狐哲面色略缓,沈璨却老大不情愿,嚷道:“将军,狐子可不讲知恩图报,咱们好心救火,可未必会有好报。”
“阿璨。”秋往事低垂着眼,面上殊无表情,“你知道我出身。容府策划即望山之变,这没什么不妥,我也早已没什么介怀。可直到今天我仍然时常会想,当时高旭已死,你们目的已成,当时大队人马就在山下,若能分出一些顺手救一救火,或许结局便不同了。这一把火纵是能叫燎邦遭受重创,可赶尽杀绝,毕竟太过,何况这里仍是双头地界,不仅有燎人,更有各族人等杂居,连风人也是不少,我无论如何,不想眼睁睁看着再有第二个即望山。”
沈璨怔了怔,轻叹一声,闷闷道:“罢了,便宜他们!”
秋往事向众名探子要过两匹马,说道:“既然不带兵,我们也不必回去了。你见到米覆舟,让他把马车里我那个驼皮包裹整个拿了送来。东边就交给你了,也知会杨家一声。”
米狐哲要过秋往事手中的芦管一同递给沈璨道:“把这个带给阿兰,告诉她我就去瞧瞧情形,过几日便回,叫她别担心,好好帮着你掘沟填河,我会带信给她。”接着微微一顿,似有些迟疑,犹豫片刻,似是下了决心,低着头沉声道,“你告诉她,发白狐令,传东十二部人马都往双头地界去。”
沈璨见秋往事点头,才接过芦管,策马而去。秋往事与米狐哲也不再耽搁,疾驰向东。
跑出不远,秋往事忽问道:“你在东边有多少人?”
米狐哲默然片刻,答道:“十二部每部千人左右,只是分得散,一时招不拢许多,三两日内能来两三千便不错。”他苦笑一声,说道,“我经营十年,才在东边有了如许规模,这万余人皆是散布于各族中,暗线组织,从未露于人前。本是留作决胜之用,想不到今日要用在这里。”
秋往事暗吃一惊,这才知他在东漠还有如此势力,难怪明明受制于人,先前提出划江而治时却有恃无恐,看来若是一言不合,随时便打算用强,自己手中的区区八百人根本经不起他一击。想到此处不由暗暗心惊,心忖若无这把火,只怕不知什么时候便要调过头来作了他的俘虏,倒有些庆幸起来,“噗嗤”一笑道,“这回你倒真舍得,老本都拿出来了。”
米狐哲神情严肃,低声道:“燎邦是我家园,我同大王兄争,也不过是不信他能好好治理燎邦。若任由这把火烧大,王庭必受致命之创,再无机会和我相争。可一片焦土,我要来作甚?若燎邦在我治下反倒不如从前,那这个王,我不如不做!”
秋往事听他说得诚恳,心下也不由有几分感慨,沉默片刻,问道:“这火如何救法,你可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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