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己的目光下落,落到轻焉碧绿色的长裙上,隔着垂坠柔软的裙摆,看的是轻焉的小腿。
轻焉想到曾在后院见着的场景:烧火的婆子教训不听话的孙儿,用一根拇指粗细的枝丫,抽打那小孩子的腿肚子,抽得一条条血痕,那小孩子哀声哭嚎,直叫着“要死了,要死了”,让她好一阵胆战心惊。云怡却说,打腿肚子最好,打得狠,疼得狠,又不会伤及要害。果然,那小孩子没几日又生龙活虎,调皮捣蛋,抹一手锅灰,在他奶屁股上印两个黑手印……足以见得,若是死性不改,打也是没用的。
轻焉退坐在地上,环抱着膝盖,护住腿肚子,同山己讲了这件事。
“先生同我说道理,我一定听,先生若是打我,我便顾不得听道理了。”她颤巍巍地说,目光在山己脸上与他手中的戒尺间来回。一是为看山己的表情,揣度他的心意,见机应变;一是防着那戒尺突袭,打在自己身上。
“你这机灵鬼,倒也算有长进。”山己顿了顿,似乎想通了,“好,为师不打你,你将这几日经历的事,如实以告,切不可隐瞒藏匿,若是有出格之处,为师也好为你想个周全之策。”
“先生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轻焉咬着红润的嘴唇,还是不肯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山己手中的戒尺。
山己顺着她的目光低头,忽而一笑,举起戒尺来。轻焉见状心惊,侧着身瑟缩一下。山己将戒尺抛开,抖抖宽博的袖口,理理微乱的前襟,随意而又亲近地说,“说吧,为师承诺不打你,便不会打。”
轻焉这才点头,将几日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提及在那郊外遇上的疾风骤雨,轻焉露出恐惧与后悔的神色,直道若早知那日天气会坏成那样,一定说什么都不去。山己挑眉,“哦?果真不去么?”
轻焉心头一紧,她当然还是会去,那时,她只想抓住阮慕琉与萧衍通奸的证据,就等着那场风雨制造机会。这话,她绝不告诉先生,先生也绝料不到,她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只是……先生的语气听来怪异,似乎有所怀疑。
“自然就不去了。”
“在那庄子上,又发生了什么?”
“无事发生,等到雨停之后,弟子便同兄长、妹妹回到家中。”
“果真无事发生?”
轻焉心虚垂下眼眸,想到抓奸萧衍时,被温岂之撞见,被他抱进厢房里……
“嗯,自庄子回来后,弟子便认真读书,盼着先生出关。”
“认真读书……”山己沉吟着,带一点笑,笑她“翻来覆去说一个谎”。
“哦!还有一件事。”轻焉急忙补充,想让自己的话,听来更可信些。
“说。”山己简短回应。
“弟子托苏师弟引见,请了城里的包打听办事。”
“包打听?”山己皱眉,问道:“请他做什么?”
“找一个人。”
“谁?”
“一名婢女,从前伺候轻茵的。”轻焉垂着头回话,时而偷觑山己,见他皱起眉头,似有追问之意,连忙继续说下去:“这等小事,先生不必操心。”
“那怎样的大事,需得为师操心?”山己缓缓走近。
“弟子规矩读书,绝不惹事!请先生放心!”轻焉信誓旦旦地说。
“那……”山己蹲下身,与轻焉对视,揶揄问道:“往将军府砸钱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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