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闲的拒绝并非出于□□武断,他足够了解自家妹妹,端看她眼里的神色,便知她是厌恶还是喜欢。他确信,轻焉不喜欢萧衍。即便他与萧衍是知己好友,也不会让妹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哪怕这人是身份尊贵的楚王殿下,哪怕这桩婚事意味着轻焉能够成为众人艳羡的楚王妃。
身份、地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妹妹的心意。
萧衍一言不发,只是侧过脸去看着轻焉,静静地看着。湘闲眉头紧皱着,面上显出一种无力的苦恼,他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突然,狂风骤起,乌云蔽日,顷刻之间下起雨来。
轻焉将小臂横在头上,遮挡急急坠落的雨滴。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有些疼,迷得她睁不开眼。她眯着眼正寻着雪团的踪影,头顶的亮光陡然暗下变为昏黄,砰砰的声音传来,像小锤砸在鼓面上。
轻焉保持着抬手的动作,微微扬起头,便对上温岂之那幽深黑眸。丫鬟小厮们慌了神,四下奔走着抢救被雨淋湿的东西。雪团与小黑狗在来往的裤脚、裙摆中穿梭。风的巨手疯狂摇晃着树杆,摇得硕大的树冠东倒西歪,老熟的枝叶被风卷起,飞到半空中盘旋,又被无情的雨打落在地,混着草茎、烂叶贴地奔走。
周遭是一片混乱嘈杂,只有这双眼睛,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轻焉望着温岂之出神,在这伞下,在他面前,她仿佛与那天地间风雨毫无关系。
萧衍看着风雨之中,岿然不动的两道人影,拳头收紧了,又一瞬松开。湘闲抱着温岂之给的伞,正招呼着他二人快进凉亭避雨。萧衍一把夺走他手里的伞,不顾老太监的惊呼,闯进银白色的雨中。
云怡抱着雪团冒雨靠过来,差一步到轻焉跟前,被另一个高挺的人影挡在前面。她抬头看一眼,连忙垂下头去,用身子为雪团挡着风雨将其送入凉亭中,无措地望着一旁眼睛都看直了的湘闲,“大少爷,这该如何是好?”
湘闲盯着雨幕中眼睛僵持不动的三人,忍不住上前一步,悬在身前的手,张开了又握紧,踌躇片刻,他又不得已退了回来,眼中尽是为难。
在浓烈的情感中迷失片刻,轻焉见着了萧衍,突然之间,心便冷了。这世上再猛烈的风雨,再致命的破坏,都不比萧衍曾给她的伤害。她唯恐自己再一次……再一次重蹈覆辙!
轻焉再次望向温岂之,眼神里有种隐隐的哀伤。萧衍微微皱起眉头,打量轻焉片刻,轻唤一声“阿元”,向轻焉摊开手掌。温岂之抿着嘴唇,探究地看着轻焉,似乎在确定着什么。
轻焉咬了咬嘴唇,收起忧伤,神情变得理智且勇敢,她将目光从温岂之脸上移开,没看萧衍一眼,越过他二人抵着较劲的油纸伞,望向已站到凉亭边,湿了鞋尖的湘闲。她眼眸灿若星辰,积蓄着一种坚定,坚定着不再为区区男人,忽视家人的决心。
“大哥!”她呼唤一声,冷漠地拂开挡路的萧衍,无视两柄伞的庇护,毅然闯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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