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你还是改不了多礼的迂病。”常孤雪可不来那一套,伸掌轻拍来人肩背,推着他一同落座。
晋东城年长常孤雪六岁。一个是全城知名的活菩萨大夫,一个是万恶的劫匪,难以想像他们居然是有交情的,而且还是非常深厚的那一种。
“如你所言,我是迂人嘛。”晋东城自我解嘲,一贯温文儒雅的笑意总是挂在脸上。
“山下一切还好吧?”
“令婶母前些日子感染的风寒已无大碍,常来与常回来两兄弟已开始替人看些小病。”
“我不是问他们。他们还能有什么事?顶多平安过一生,出不了岔子的。”
十五岁那年遇到晋华、晋东城父子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恩赐,也改变了他灰暗的一生。
他曾以为自己是一辈子当定奴才了。
他也曾以为他可能乞讨到冻死在某一个挨不住的冬天。
如同其他颠沛流离的人一样,他没有命去幻想天降神迹,或种种不切实际的奇遇。
没有人甘心这般沦落,却又无可奈何于苍天不仁、世道不彰。
但他幸运的遇到了他们父子。
晋华,一个年少时轰动武林的大侠客,但婚后退出江湖,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以耕作为生,与妻子过了十八年互敬互爱的日子,直到病弱的妻子香消玉殒才开始携独生子浪迹天涯。可惜一身绝世武功无人可承衣钵。
晋东城,自幼沉迷于医理,对药草有敏锐的辨识力。曾在多位大夫身边学习基础,十岁时已能为母亲配药。病弱的晋夫人也就把病交给儿子去玩。所谓久病成良医,也是可以这么解释的。他让母亲多活了数年,也让自己成了知名大夫。可惜是个武学白疑,一点武功也没有。
那天,那个叫梅的女人丢了他一身吃的、用的之后,只吩咐他要当好人,然后就连“后会有期”也没说,便再也没回来。
常孤雪鼓着满肚子被丢下的怒气,独自守在土丘上,烧了好大一堆火,煮了好大一竹筒梅干稀饭,并大口大口吃着。当然,还有几颗辛苦挖来的地薯。
准备了那女人的份,但也知道她不会再回来,至少三、五年之内不会……
她已经把他丢弃得很顺手了,可他却无法习惯,永远没办法习惯她的没心少肺。
不知不觉,竟哭叫了起来。然后晋家父子正好路过土丘下方的官道,闻声调转马头登上土丘。
他们分享了他的火堆与粥饭、以及不值钱的地薯。
他则吃了他们带来的肉干、烤鸡与酒。
然后,晋华问他要不要学武,他点头。
常孤雪自此以后多了一位师父、一位大哥。跟着晋家父子四处旅行,最后在他的故乡落脚。
晋华在常孤雪的故乡开了间小武馆,接回了在别人家帮佣的常大婶与两个孩子帮忙打理内外。自此常孤雪漂泊的生命才终于算是安定下来。
尔后,晋东城四处义诊行医,而学成的常孤雪则当了孤寨的山大王。
“不知为何,你这边的梅花总是开得特别美。”晋东城微笑的品茶、赏花。他永远是从容不迫、雍容自在的人,更懂得欣赏周边的美景。
不似常孤雪,总是无感无觉的视而不见。
“是吗?哪一棵梅树不开花?开了花之后,不全一个样?”他轻哼,接着道:“说吧,你做什么上来?莫非今天没病人求诊了?不,不可能。不花钱的,没病的人也会来吵些药回去有病治病,没病补身。”
晋东城叹道:“你这毒口毒牙的,哪家姑娘敢嫁你呀。”他实在不懂这个小弟怎么养成这种讥诮性情的。
“我巴不得她们别来烦我。”连同钟萍那颗肉球,钟南山已推荐他二十七个妻子人选了,烦死人!
突地双眼一眯!
“别告诉我你也是来当媒人的。”才想起来,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大哥正巧有一个以终结天下孤寡男女为己任的好心妻子。之前那二十七个女人都亏她经手,才全推给别的男人受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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