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善,善,善!有劳段子了。”赵襄子满心欢喜地转过身来,对着段干木说:“就把这匹红胭脂送于魏将军,以表吾与魏将军之友谊。”
段干木忙拜道:“外臣叩谢赵侯,外臣代吾家主公谢赵侯之美和厚礼!”
赵襄子点头笑道:“段子不必多礼,吾另将一匹骕骦赠于大夫,以表寸心。”
段干木再次拜谢道:“如此重礼,外臣怎敢承领。”
这时,张孟谈从旁边忙说:“吾家主公常念,赵魏两家之谊久经考验,其情深义重自不必说,既互为手足,又相互帮衬,今段大夫随大王来晋阳,想必还有魏侯的其他意思,就在此一并说了吧。”
“正是如此”,段干木闻言,诚惶诚恐地将身上的布袋打开,摊在地上,从中取出来一个红缎锦囊,双手赍挚着向前一递,道:“这里有白璧一双,玉斗一对,是吾家主公赠与赵侯的,望赵侯福寿绵长。”
常庄谈双手接过锦囊,展开让赵襄子看了一下,复又结上,捧在手中。
赵襄子说道:“请段子代吾谢谢汝家主公。”
段干木接着又从袖筒里取出信简,递了上去,说道:“这还有吾家主公给赵侯的信”。
……
议事厅里,赵襄子让其他几位都传看了魏斯的信。
身宽体胖的原过手捋着满腮的钢髯,率先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他魏斯这是要和我们抢中山之地啊!哼!那就放马过来好了。”
众人无话,张孟谈看着赵襄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说道:“信中提到这些年我们占了代国、仇犹国、中山国、肥国等国的土地和利益,他魏斯不平衡了,所以也要和我们讨些好处。这里,虽然并没有说是威胁,但这口气也不是商量,有些势在必得之味,其实…”还没等说完,上大夫高赫抢过话来说道:“张相想必早就知道这信的内容了吧,莫非是魏斯提前和张相打过招呼?”
“高大人此话从何而来?大王从安邑出发,段干木随行,这消息在他们刚动身时吾便知晓…”张孟谈面无表情地看着高赫,他知道这事不用过多的解释,正所谓越描越黑,于是他接着说:“段干木此行,必有其他的目的,吾也提前与主公说过此事,主公说,当初立哀公时,魏斯曾多次在朝堂上和私下里都与主公提到中山之事,其早有想借中山内乱,出兵平乱而纳中山之意,只是看到中山之局事始终在主公的掌控之中,没办法挑出我们的错,而不得已暂时作罢。”
张孟谈说完后仍看着赵襄子,想让赵襄子替他说句话,好像吾张孟谈像是一个内奸似的。
赵襄子仍然无动于衷,手捻胡须,若有所思。
高赫黑着脸又说道:“想当初,代国乃主公所灭,这个他魏斯眼馋也没用,而仇犹和肥是智瑶所灭,三家灭智后,被分给赵,这已是尘埃落定之事了,他魏斯再有想法也没用。至于中山之地,这二十几年都是主公在操心代管,他魏斯想干什么,是想插一杠子还是想从咱手里生抢?怎么还有势在必得之说呢?”
原过大声大气地说道:“生抢,拿什么抢?他有那个本事吗?哼!吾还真不信这个邪。”
又瘦又小的常庄谈笑咪咪地从赵襄子的侧面走出来,其实他始终在赵襄子的左右,不过大殿里的灯把他隐秘在殿柱的影子后面,并且他还穿着黑色的宫衣,所以当他出来说话时,把这几个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朝向他看,只听他笑着说道:“原大人,魏斯要想占中山,得先从我们赵境通过,我们不让他过,他怎么抢呢。”
“哎!对呀…”原过憨笑着,“扑通”又坐了下来。
赵襄子看着众人,心事重重地说道:“中山之地,非只有魏斯对它有想法,韩、齐、燕皆有!只是燕国成公新丧,泯公刚即位,暂无暇顾及此事而已。”
原过说道:“主公,既然魏斯想要中山,不如我们干脆灭了中山,将中山之地纳入赵,岂不省事,也免得那魏斯惦记。”
“中山此时看似好灭,但中山之民好勇倔强,未必能从根本上降服他们,反倒会引起局势动荡,搞不好会引火烧身,此劳民伤财之计,不是上策。如灭中山,牵一发而动全身,先不说内部魏、韩不会答应,齐国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到时我们会很被动,这政治局面,怎样平抚?”赵襄子环视了一周,接着说道:“吾现在也年愈古稀,后面的接班人是否能平衡政局安守大业呢?…不能给后面人留下难解之局呀!”赵襄子有些伤感地接着说:“众观当今天下,秦、楚、齐等皆为强国,这秦与魏接壤,楚与魏、韩接壤,暂不足为患。而齐、燕与吾中间正好有中山之地,可做为缓冲,因此,这既能使中山之地成为与齐、燕的战场前沿,又能让中山国主为赵所用,才是上策呀!”
议事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大柱上挂着的油灯,“噗噗”的晃着…
少许,但见常庄谈好像灵光一现,满脸兴奋地说道:“主公,让中山与魏联姻,既能安抚魏的野心,又能控制中山之地,岂不是两全。”说完,他看赵襄子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于是刚想接着说,却又被原过抢先道:“让中山与魏联姻,怎么联姻?这中山现在哪有可用之人呢,就看那几个宗室后裔都是畏畏缩缩,勾心斗角,相互拆台之辈,皆乃扶不上墙的泥。”
“还真有这样一位中山侯后裔。”高赫兴奋地说道:“主公可还记得,去年代成君重病,主公定要亲往探望,未成行,后又曾特招赵浣来见。”赵襄子点了点头,高赫接着说:“赵浣来见后,曾指着在殿下侍立着一起陪同他来的那个人,介绍说是他的老师,您可还有印象?”赵襄子想了想,点头说道:“是那个三十多岁,看起来清秀之人吗?”
“正是”高赫说:“此人,臣甚是了解。他先祖是被周天子赏赐“定国安邦钺”的中山侯稳,只是后来他祖上的这一支渐渐地远离了权利的中心,据说后来举家迁往仇犹国,其曾祖曾在仇犹为官。再后来,在仇犹国被灭之前,其祖父与国相赤章曼支一同被贬,于是全家迁回中人城,可没过几年中人城又被智瑶摧毁,这以后一家辗转来到代地,其父成为代成君府幕僚,而他便成了赵浣的老师。”说完,高赫环视了四周,见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只有张孟谈好像预言又止,于是问张孟谈道:“张相可有话说?”他就是要当面问张孟谈,免得张孟谈背后嚼舌头。
张孟谈见问,并没有面向高赫,而是对赵襄子说:“主公,此人臣在前几年代成君的寿宴上也曾见过,但据老臣所知,此人有嗣,已十几岁了,恐怕不是最佳人选吧。”
高赫看赵襄子仍然是手捻胡须,面色凝重,于是又说道:“有嗣无嗣无关紧要,如果有必要,可以让他变成无嗣,最重要的是此人品性仁厚,性格懦弱,而且其全家久居代地,早己成为赵的臣民了,这样的人我们才便于控制呀!”
这时站在赵襄子身旁的常庄谈,向前一步,对赵襄子深施一礼道:“主公,正如高大夫所说,臣也认为此人天潢贵冑,血统纯正,诚所谓名正则言顺也。”
赵襄子其实心里早就默许了此人,他认为用这个人可以使现在的中山国安定下来。这个在赵之肘腋的小国,越温顺越好,像一只猫,不要像一只虎,那就麻烦了,当然他也不可能让中山国在他的眼皮底下蜕变成一只虎。
于是他用手点指着常庄谈,说道:“汝带上延陵生老将军,即可前往代地,秘密将此人带来,将此人的家眷在代地就地看管起来,一切费用由代成君府供养。”然后又面向张孟谈说道:“张相,汝马上和段大夫把我们的想法和他沟通一下。”
“诺,诺。”两个人分别领命去了。
然后他又向高赫说道:“高大夫,汝去起草一封给魏侯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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