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说:“男人有什么根?”
妞妞说:“你呀你呀,真是个孩子,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冬梅不高兴了:“谁说我是孩子?你比我大吗?”
妞妞说:“我属猪的,你呢?”
冬梅说:“我也属猪的。”
妞妞说:“那你几月生日?”
冬梅耍了个小心眼儿:“你先说。”
妞妞说:“我三月,你呢?”
冬梅是腊月里的生日,可是她为了在妞妞面前不服软,故意把自己往大里说:“哈哈,你还得叫我姐姐呢。”
妞妞问:“我凭什么叫你姐姐?”
冬梅说:“我是正月里的生日,正月初三,你说是不是比你大?”
妞妞无话可说了。
冬梅继续洗她的衣服,她把洗好的衣服捞出来,将木盆里的水倒进排水沟里,站起身来要去打水。
妞妞抢着跑上井台,抓起辘轳,殷勤地说:“来,冬梅姐,我给你打水吧。”
这句冬梅姐竟叫得她心里有点儿发热,妞妞的嘴可真甜。刚说该叫姐姐,他就老老实实地叫起来,还叫得那么亲热。从衡阳到北京,几千里的路,大雁都飞好几个月。虽说她到了铁麟大人的家里,不挨饿、不受冻了,可毕竟是下人,是丫环,是奴才。自己的小命儿都握在主子的手里。她远离了家乡,远离了父母,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她跟夏草、秋叶几个丫环虽然有时候也亲亲热热的,可那都是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眼儿,谁跟谁真的亲呢?突然冒出了个妞妞,一个她讨厌的孩子,却亲亲地叫了一声冬梅姐。就这一声冬梅姐,她突然觉得妞妞也不那么讨厌了,甚至还有几分亲切……
妞妞摇上辘轳,拎着水罐往冬梅面前的木盆里倒水。
冬梅坐在木盆前,抬头认真地看着妞妞。她突然觉得,妞妞那两只眼睛长得很漂亮,很圆很亮,水汪汪的,像沉淀在水中的两颗星星儿。
妞妞蹲在冬梅的面前,看着她洗衣服,看得很专注。
冬梅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你看我干什么?”
妞妞说:“你让我叫你姐姐,我觉得咱俩长得还真有点儿像。”
冬梅说:“你别瞎扯了,谁跟你像呀。”
妞妞说:“我只说有点儿像,又没说全像。”
冬梅问:“那你说哪儿像?”
妞妞说:“眼睛,我觉得咱俩的眼睛特别像。”
冬梅有些高兴起来,刚才她已经发现了妞妞的眼睛漂亮,现在听妞妞说他们的眼睛很像,就是说她的眼睛也很漂亮了。可是女孩子逞强嘴硬,最不愿意服人了。冬梅说:“得了吧,你那是什么眼,桃花眼,色迷迷的。”
妞妞轻浮起来:“什么?你说我是桃花眼,色迷迷的,迷谁了?迷你了?”
冬梅说:“迷谁了你心里清楚。迷我?我才不稀罕你呢。”
妞妞更加放肆起来:“你不稀罕我,稀罕谁呀?”
冬梅火了:“你再满嘴喷粪,我就把你赶走。”
妞妞立刻嬉皮笑脸地求饶:“别介,冬梅姐,妞妞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冬梅沉着脸说:“我不想跟你开玩笑。”
妞妞继续央求着:“我怕你一个人闷得慌,给你开开心还不好,你怎么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冬梅说:“你就是驴肝肺,你哪有好心呀?”
妞妞说:“好了好了,我就是驴肝肺行了吧?等什么时候姐姐馋了,把我的驴肝肺炒了给你吃还不行?”
冬梅笑了:“真没见过你这么没脸没皮的……”
妞妞说:“要脸皮干什么?我们穷人只要肚皮,不要脸皮。”
妞妞有意无意地又说了一句让冬梅动心的话。果真如此,假如父母不是为了肚子舍脸皮,能把她送给舅舅吗?假如舅舅不是舍脸皮顾肚皮,能把她卖到这漕运码头上来吗?想到这里,冬梅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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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满帆很快就发现,大运西仓也像漕运码头整个大运河一样,是一个被各种势力分割盘踞的小朝廷。表面上金汝林是仓场监督,统领着大运西仓的一切事务。其实并不然,金汝林的眼睛再亮,也有目所不及之处;金汝林的耳朵再灵,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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