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军士卒不怕死,同样,阿拉伯士卒也不怕死,对安西军来说,战死沙场,其灵位可入忠烈祠,受后世子孙千秋祭祀,其家人朝廷会多加赡养,所以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而阿拉伯士卒,完全是凭借着信仰,在他们眼中,开疆拓土,是为了传播主的光辉,为主而死,会得主的庇佑,死后归入天堂。
两军都不怕死,打的都很凶猛,一滩滩血水顺着马蹄践踏出的裂痕,流进了那密河中,原本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原本藏在河底的鱼儿,纷纷冒出水面,品尝着血肉的滋味。
在平坦的河畔,两军来回厮杀,随着时间的推移,安西军和阿拉伯军的伤亡都开始成倍增加,就在两方打成一片时,在安西军身后,突然又杀出一部阿拉伯军,那是率军迂回的阿里,他领着一万余人,和哈立德·伊本·韦立德率领的两三万人,对安西军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一时间,安西军首尾难顾,陷入了苦战之中。
胜利的天平已经渐渐向阿拉伯人倾斜了,若是再战下去,今日怕是就要全军覆没了。
郭杰下令撤退,但哈立德·伊本·韦立德哪会这么容易就让唐军从自己手上逃走,他下令阿拉伯军收紧阵型,将唐军牢牢缠住,激战数个回合,安西军士卒早就跟阿拉伯人杀成了一片,互相之间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随着阿拉伯人前后收紧阵型,活动的空间都渐渐要没了,更惶论撤退了。
厮杀声从晌午一直响到了深夜,一旁的河水早已被渲染的通红,点点星尘映在河中,像是河水中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色之花,郭杰的盔甲上,此时遍布划痕,脸上沾染的全是血渍,苦战一日,安西军此刻剩下的士卒,不足两千人,地上的尸体堆如小山,郭杰身边的亲兵,也只剩下了两三人。
唐军士卒早都已经放弃了马,从高傲的骑兵变为了原先瞧不上的步兵,他们结成圆环阵,背靠那密河,顽强的抵抗着阿拉伯军。
这时的阿拉伯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虽然已经胜利在望,但唐军顽强的作战意志,让他们感受不到一丝胜利的喜悦。
“总督大人,唐人的确是个可怕的对手,您是对的,如果让唐人站稳西域,那帝国的边界将不再安稳,主的威严也将受到威胁。”
“不,阿里。”哈立德·伊本·韦立德面色凝重:“我有些后悔了,或许,我们不该主动向唐人宣战的。”
“为什么,总督大人,您昨日不是还说……”
“阿里。”哈立德·伊本·韦立德打断道:“我曾跟着伟大的先知,打跑过拜占庭人,打垮过波斯人,拜占庭人的军队,只要伤亡超过五成,他们就会溃败,波斯人只要到达三四成,更是直接会溃不成军,可唐军,现在伤亡已经到了八成,他们只剩下数几千人,这几千人,现在拿刀的手都在颤抖,可你看他们的眼睛,我看不到一丝害怕,看不到一丝想要放弃抵抗,我只能看得到怒火,看得到他们的愤怒。”
“如果唐军只有这一支军队,那是最好不过的,可如果唐军都像这支军队一样,那么阿里,我们只能祈祷主的庇佑了。”
哈立德·伊本·韦立德摇摇头,叫停正在攻击的阿拉伯军士卒,踩着遍地的尸体血水,走到安西军阵前十米处,用蹩脚的汉语,断断续续道:“我…是…阿拉伯帝国,安息总督哈立德,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以主的慈善,我可以保证你们的生命,保证你们得到救治。”
郭杰推开身前的士卒,忍着痛挺直腰,冷声道:“我乃大唐安西将军郭杰,你等侵犯我朝,本是罪无可恕,然念天子仁德,只要尔等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证你们受到战俘待遇。”
唐军的顽强,让身为职业军人的哈立德·伊本·韦立德很敬佩,他本想给这些优秀军人一个生的机会,但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哈立德·伊本·韦立德转身,歇息了片刻的阿拉伯士卒,一拥而上,不多时,已经千疮百孔的安西军军旗,飘飘零零的落入了河水之中。
皇佑七年四月初一,安西军与阿拉伯军在那密河畔相遇,安西军两万士卒重创阿拉伯军,全员战死殉国,史称那密河之战,此战,是大唐帝国与阿拉伯帝国的第一次交锋,也是两国十年战端的开启。
“阿里,我军还剩多少人?”哈立德·伊本·韦立德问道。
“总督,还剩四万多人。”
阿里面色难看,自从他跟随哈立德·伊本·韦立德以来,还是第一次以优势兵力,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不过,哈立德·伊本·韦立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嗯,你率领五千人,沿着那密河一直到下游,看看还有没有唐军踪迹。”
阿里点齐兵马,借着明月,率军消失在了夜色中。
天渐渐亮了,在那密河下游扎营的南军一部人马,纷纷钻出了帐篷。
房遗爱打着哈欠,眼睛睁也不睁道:“都麻溜收拾啦,今日都给老子走快一点,落日前要是不把粮秣送到安西军的手里,镇西道那些王八蛋,又要骂咱们南军是酒囊饭袋了。”
说话间,他抽抽鼻子,小声嘟囔道:“哪来这么重得腥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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