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傍晚,还用来烧水做饭的清澈河水,一夜之间变成了绯红色,在这血河之中,一面残缺的狼旗,在红色河水的裹挟下,孤零零的飘着。
一个水性好的士卒,脱下甲胄跳进冰冷刺骨的河中,将这破碎的旗帜捞了起来。
“中郎将,是我军的旗帜。”
房遗爱眉头一皱,连忙接过,也不知是在血水中泡的太久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旗上的腥味很重,房遗爱强忍着那刺鼻的味道,用力将旗子上的水拧干,摆在地上摊开之后,在旗帜左侧最边缘的位置,用金线绣着一排小字:大唐皇家陆军·镇西道·安西军。
“是…是……是安西军的军旗!”一个识字的士卒,震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唐军律:军失旗者,消军除番。
因为每一面军旗,都是皇帝亲自颁授,这等同于御赐之物,所以唐军各部,对自家旗帜都很是看重,安西军的旗帜破碎成了这般模样,那发生了什么,已是不言而喻,他们可能是出事了,不,更应该说是出大事了,甚至有可能已经全军覆没。
房遗爱心头一跳,眼神顺着河流上游望去,试图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郎将!”
放哨的卫兵,人还没到,声音先响了起来,只见他不等将马勒停,就莽撞的跳了下来,踉踉跄跄跑过来:“前面来了一队骑兵,约摸有千人,他们打着绿色的月亮旗,不知道是什么人。”
绿色月亮旗?
大食人?
房遗爱是知道阿拉伯帝国的,在两仪殿,在李承乾卧殿的北面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舆图,在那舆图上,在大唐的西边,还有一个庞大的帝国,大唐官方唤他们为大食,而李承乾叫他们阿拉伯帝国,他们的旗帜,就是绿色月亮旗。
他们从上游而来,安西军的旗帜也从上游而来,那么,这一切可能就跟阿拉伯人有关。
房遗爱叫来一个年轻的士卒,从他的面容来看,最多也就十七八岁:“把这旗拿好了,速速去疏勒城告诉庆王,安西军可能遇到了阿拉伯人。”
此时,已经能感到从地面传来的微微震感,拉着粮草一向老实的驮马,也突然暴躁的嘶鸣了起来。
种种迹象,表明现在留下的人,很可能会陷入天大的危险,许多士卒围了过来,他们的神色很低沉,片刻,一个老卒从手腕解下一串玉珠,强挤出一个笑容:“三郎,我家在陇右,劳烦你将这个,给我带回去。”
被唤三郎的年轻士卒,两眼一红,眼中瞬间涌出水雾,他知道,房遗爱是看自己在队中年纪最小,所以才将这个差事交给自己,他是好心,但是,三郎却不愿像个逃兵似的,在这种关头,丢下袍泽自己一走了之。
“中郎将,您让其他人回……”
话没说完,房遗爱就一个巴掌扇了过来:“滚,军令如山,由不得你挑三拣四。”
说着,房遗爱一脚踹断旗杆,将另一面崭新的军旗,塞了过去:“赶紧滚,把旗给我看好了,等老子回去,你要是把军旗给我弄脏了,别怪我不讲情面。”
李三郎将旗死死抱在怀中,环视一圈诸人后,强忍泪水上马离去。
“弟兄们!”房遗爱收回眼神,对着余下士卒道:“不管来的是敌是友,都到了咱们南军露脸的时候了,自从来了灵州,咱们一直跟在镇西道和北军那群王八蛋的屁股后面,一天尽干了些老妈子的活,现在,该让他们悄悄,咱们南军的厉害了,你们几个,将马车卸下来,把平板车排成一排,你们几个,把粮食都给我堆在平板车后面,其他人,检查武器,做好战斗准备。”
房遗爱平日里虽然没个正行跟混不吝似的,但在正事面前,他还是很靠谱的,在他的指挥之下,不多时,一个以马车为掩体的长行阵就布置了出来,南军第三团第七营的三百多个士卒,躲在马车后严阵以待。
阿里率军沿着那密河搜寻了一夜,再未见到一个唐军的影子,正当他准备下令返回时,前方探路的游骑回报,说是发现了一小队唐军,人数大概两三百人,一听只有这么点人,还是步卒,阿里顿时狞笑了起来。
“中郎将,来了。”
南军士卒握紧了手中的刀剑盾牌,房遗爱本来还想先喊两句话的,但见阿拉伯军来势汹汹的样子,他也不废话了,直接下令先丢一波箭雨过去。
第七营虽然只有二十多个弩兵,但凭借诸葛连弩优越的性能,给阿拉伯军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伤害的。
阿里没想到,区区三百来人的唐军,竟然敢主动发起攻击,并且,一照面就先伤了自己几十人,阿里当即就怒了,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敬了房遗爱他们一波箭雨。
虽然有着盾牌,有着马车做抵挡,南军士卒还是被放倒了十几人,在远距离过后,阿拉伯人的前锋离南军阵地只剩下了短短五六十米,这么点距离,战马转瞬即至,南军士卒同时树起了长矛,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几个阿拉伯骑兵躲闪不及,直接被捅了个透心凉,巨大的冲击力,让长矛都有了弯曲。
一排排马车的后面,长矛林立,犹如一个炸刺的刺猬,让阿里有些无从下手,如果是在平坦的地方,倒是可以凭借战马的冲击力,从敌阵上方直接越过去,可唐军选的这地方,是一块裸漏出的河床,地上遍布碎石,战马根本没法提速,并且,唐军的左边是悬崖,右边是河水,他们现在往中间这么一挡,也无法迂回,眼瞅着没有什么好办法,阿里只能命令手下下马,和唐军进行贴身肉搏,他就不信了,自己的兵力是唐军的十倍之多,还会拿不下这么一小队人。
阿拉伯士卒,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握着弯刀,小心翼翼的向唐人摆在外面的马车靠近,昨夜和安西军的一战,让他们现在对唐军不敢有一丝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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