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夫人一日不曾起榻,正靠着引枕坐在暖榻上喝药。
床榻边儿的楹窗下设有小案,宁嫣抢着呈上药碗之后,迎着暮色坐到窗下抄录一则祝祷经文。
小姑娘执笔许久,手腕发酸,忍不住搁下笔歇息片刻。
老夫人正望着她,将药碗递于身侧侍女,温声道:“嫣儿啊,累了就别写了,明儿再写。”
“为祖母抄录经文,嫣儿不累!”
宁嫣回首望着老夫人,声音甜软轻快,眸光着重扫过侍女手中药碗,见汤药空空如也,嘴角微微凝出一抹笑容。
老夫人满意点点头,贴身的云嬷嬷掀帘进屋:“老夫人,国公爷来瞧您了。”
话毕,一名中年男子踱步进来。
发饰玛瑙玉冠,面目周正不俗,身着藏青圆领长袍,腰间坠着银鱼袋子,赫然是豫国公宁文渊。
屋内侍立的几名侍女齐齐福身,宁嫣也懂事的离座拜礼。
“你们且退下,”国公爷朝侍女们挥挥手,遂又行至榻边,亲自朝老夫人弯了弯腰:“母亲,您身子可好些?”
老夫人眼角皱纹微扬,笑应道:“老毛病,不打紧的,姝儿可怎么样了?”
国公爷寻了张雕花圈椅坐下,又自云嬷嬷手中接了盏热茶饮下,方叹息不止:
“那孩子打小身子就弱,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还没痊愈,这又失足落了水,起了高热,大夫说这季冷冬只能在榻上躺着了。”
说完,眼尾轻轻一扫,才见楹窗下的书案边立着一道红衣身影。身后花瓶中红梅烂漫,衬得她娇小可爱,面目喜人。
宁嫣眉眼弯弯,乖巧的上前屈膝跪下:“小女嫣儿请父亲安。”
豫国公不语,狭长的眸子掠过诧异之色。
老夫人笑道:“怎不识得了?这是莫姨娘的孩子,前些日子你不是在家宴上见过?”
“爹爹,这段时日嫣儿一直想去看望您,只是担心打扰您处理公务,也、也没人带我去,所以才迟迟不曾向您请安……爹爹莫不是将嫣儿忘了?!”
宁嫣两只紫葡萄似的眸儿住住盯着豫国公,语气更是捻着腔儿,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失落,雏莺般袅袅动人,惹人怜爱。
果真片刻之后,豫国公面露愧色,亲自起身扶她:“好孩子,快起来。”
说完,他压着眉,嘴唇几番张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宁嫣对自己这位父亲也算有些了解,此人除却在嫡长女宁姝面前,会不自觉露出些为父者的慈爱亲和,在她与宁婧面前向来是端着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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