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阁老,其余的事情朕可以忍,也可以让,唯独人命关天,朕不能坐视不管。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任监生方才说的不错,百万生民在后,朕无论如何也要为他们的生机争上一争。”
沈玥目光如炬,杜明棠垂头看着他,仿佛透过他的双眼看到了曾经——曾经的大雍朝堂之上,远非如今这般死气沉沉之相,东宫太子仁德贤良,文有庄学海,武有萧康胜,漠北三关固若金汤,甚至一度打进鞑挞的金帐王庭,……
在永贞国耻之前,那曾是百年雍朝离九州中兴最近的时刻。
而今,数十年过去,曾经茅庐论政之人或已阴阳两隔,或已年近耄耋,而他终于又在这双年轻的眼睛里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好。”
“好。”
杜明棠连连点头,君臣二人双手紧紧交握。
他扶正头顶的冠带,握着沈玥的手,老泪纵横。
“而今的内阁,是嘉禾八年的内阁,不再是永贞朝时的内阁,而今的朝臣也不再是先帝在时的朝臣。老臣毕生宵衣旰食,保住的这一丝星火,今夜便尽数交予陛下,陛下尽管去争!
——九州生民与臣等在后,愿为陛下之盾!”
殿中的杂声不知何时停了,众臣皆暂且止住手中的杂务,望向前方的二人。
杜明棠过去总是佝偻着的身子,拦在沈玥身前,请他顾全大局审慎为之的隐忍小心,在这一刻蓦地站直了。
眼前的少年天子,虽未及弱冠,羽翼未丰,但那些冰炭置肠、眼生寒光的年岁终究是过去了。
黎民苍生,九州万方,终是等到了为政清明的这天。
沈玥后退一步,在满殿的寂静中,转向群臣。
“民生之多艰,朕今夜方得见一隅。
朕请诸位爱卿务必实心用事,摒却杂念,一切以民为本。
内阁只管做内阁所能做的,其余的事相干的人,朕来协调;走不通的路子,朕来疏通;筹不上的银钱理不清的账目,朕想办法。”
……
大殿之上短暂的安静了一瞬,复又再度响起较之先前更热烈的政论之声。
殿门外的姜淼将这一切都收之眼底。
她原本是要来找小皇帝讨要说法的,见这一幕却变了主意。
横竖有他武扬王府的副将和姜帆绑在一起,即便被算计着吃上几日的牢饭,也绝无性命之忧。帆哥儿跟着走这一遭,受些磋磨,倒也比总在她手下护着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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