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皇帝的话,他们才松口气。
看来皇帝还是在意舆论的。
但这种在意,明显不是为了理清是非曲直,而是为了申明此事跟张周无关,为张周将来入朝为官铺路。
都说皇帝熟悉大臣的套路,他们这些做大臣的,又何尝不熟悉皇帝的套路?
朱祐樘继续道:“诸位卿家或许不知,在秉宽到京之后,朕曾有意让程敏政栽培他学问,为他会试做准备,他便明确跟朕说过,此人或因跟民间士子来往过近,或会招惹一些无妄的非议,以此为原因,他并不想在入朝之前与程敏政有任何的往来。”
刘健、谢迁和徐琼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何等人。
居然能在刚进京时,就有这种卓越的见地?
简直是一语成谶。
皇帝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刻意编个故事来骗他们,如果真如皇帝所说的,张周跟程敏政无往来,没参与到鬻题,近乎就已是定论,无须再说了。
“年初时,秉宽给朕测了几卦,除了西北鞑靼犯境,以及陕西、宁夏地动,还有建昌卫的地动之外,再就是有关此番会试或涉及到鬻题传闻。”
朱祐樘为了先说服三人,在来日的朝议时帮自己说话,显然也不满足于只告知他们些微隐情。
“朕本来也考虑过,不要让程敏政主持本次春闱,但却又觉得,同样一个坑,程敏政应该不会掉进去两次,是朕执意让他来主考。未曾想,引发朝中士子大哗,是朕太固执了。”
徐琼拱手道:“陛下不必自责,是非自当有公论。”
“公论?还有意义吗?”
朱祐樘冷冷道,“就在最近,便已有人在上奏中影影绰绰提到,说朕宠信奸佞而妄听方士之言,虽未明提是有关秉宽,但这话难道朕是听不明白?也不妨告诉你们,朕在会试结束之后,已让东厂传旨到内帘,卸了程敏政阅卷的权限。也就是说,本次会试在阅卷时只有一位主考官,就是李大学士。”
“这……”
谢迁其实已准备跟皇帝好好论论要不要听信方士之言的问题。
但听了皇帝的话,他只开了口,突然就哑火,就好像胸中的腹稿被皇帝的话震慑回去,全都给忘了。
陛下!
您可真行啊,先前那么固执让一个在会试主考都还没定时,就能牵扯进鬻题传闻的人来当主考,却又能及时纠错回头,在会试结束尚未开始阅卷时,就把程敏政的主考官暗中给下了?
这是什么迷之操作?
“所以你们看,那华昶有关内帘暗中勾结考生的罪状,还有探讨下去的必要?”
朱祐樘也很硬气。
朕听了张周的,提前都做了准备,就等于是提前堵上你们的嘴。
刘健老成持重,他道:“陛下,若是此事为士子所知,必定会加深对翰林学士程敏政的怀疑,且有关鬻题,多牵扯到事前的私相授受,单以程敏政未参与阅卷,尚不能打消世人对其的疑虑。”
刘健也就明说了。
我们知道陛下您做了准备,还想堵悠悠众口。
可问题是,连你自己都防备到程敏政卷进鬻题,那不正说明朝廷有所怀疑?
那些士子可是出了名的敢说敢闹,让他们抓着朝廷对此事解释的漏洞,都不能叫大做文章,简直能去玩命。
“所以朕说,有关程敏政、唐寅、徐经三人,是否真的牵扯进鬻题,还要再查,而张秉宽则可以抽身事外,难道三位到现在,对秉宽还有所怀疑吗?”
皇帝也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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