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风帮他挑回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日期,是他们从皖省到上海就医的路上——
“看,这是你拍的巢湖。那天是个大清早,是你第一次晕倒住院之后的一个早上,我们开着车从皖省出发,决定去上海看病,途中你拍下了这张照片。”
燕鸥看着屏幕上的白帆与金辉,一瞬间被画面中明朗的色调震撼住了,他睁圆了眼睛,感觉心胸都被打开了。
等他看完,季南风又往下翻:“这是华山医院门口的一只小斑鸠,那天我们办完住院,你在里面待不住,就拉着我出去拍鸟——大概因为你是燕鸥,所以你特别喜欢拍各种各样的飞鸟,喜欢看它们飞上蓝天的样子。”
燕鸥看着眼前可可爱爱的小肥墩,也跟着笑起来。
季南风还在一张一张往下翻着,这是一张燕鸥自己,那时的他还没有现在这么瘦,头发也是自己的,看起来非常帅气又阳光。他倚着栏杆,站在一汪碧水之前,朝着镜头自然地笑着——
“这一张是我拍的,你做手术的前一天教会了我怎么拍照,但我跟你不一样,你喜欢拍景,我喜欢拍你。”
自那以后,照片的时间有很长一段空缺,季南风告诉他,这时他去做手术了,他的脑袋瓜子第一次被打开缝上,但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眼前的这台相机里,藏着他们这一路的旅程。到最后,还是遂了他的心愿。这人可真是狡猾啊,季南风无奈地心想。
他不知道燕鸥会不会想起这些属于过去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这些照片能不能回转燕鸥的心意。但季南风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祈祷——
请让这窗外的世界留住你吧。
求求你留下来吧,至少不要再想着提前离开。
第90章春日负暄90
燕鸥对这台相机里的照片展现出了极其强烈的兴趣。然而,刚刚看到第一次手术前的照片,燕鸥就有些微微的头疼了,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似乎情绪上也跟着有些激动起来。
季南风见状,不敢乱说话,只停下了翻照片的动作,耐心问他:“不舒服的话,我们停一停?”
他以为燕鸥还是会跟自己犟,都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劝人,没想到这人却合上眼,很乖巧地点点头:“好。”
季南风相当有些意外,以为他是身体实在太不舒服,赶紧问道:“这么难受吗?”
燕鸥抬起眼皮,看着他,然后笑起来:“一般难受吧,只不过我现在不着急了,因为你已经答应给我看了,我可以慢慢看,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季南风松了口气,帮他压了压被子:“好,那就好。”
燕鸥躺倒在床上时,头嗡嗡乱叫着,手也还在发抖,但他的心情不像之前那样焦虑痛苦了。他闭上眼,脑袋发胀发疼,但那些照片却清晰地印在他的眼前。
他暂时还不能从他的脑海里挖掘出和照片相对应的记忆片段,但他总觉得,这些画面像是几根非常细、但是又清晰可辨的线,它们现在胡乱地纠缠在一起,但有着季南风领着他慢慢梳理,还有这那么多张没有看的照片等着他,燕鸥忽然有了信心——那条由千丝万缕铺成的路,一定会有一天再次徐徐展开的。
燕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世界还是在脑海里转来转去。
他的大脑每天都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新奇体验——他有时候能看见非常诡异的幻觉,那种极其抽象又失真的画面在脑子里流淌,他想,或许吃完毒蘑菇之后看到的世界,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有时候,他几乎已经丧失了的嗅觉,还能突然闻到一些不存在的气味。这天早上,他突然睁开眼睛问季南风是不是桂花开了,为什么这么香,季南风在屋外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最后这人直接被灌进脑子里的桂花香熏吐了。
有些时候,他又会出现语言障碍,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耳朵和嘴巴就像“嘭”一下碎掉一般,话就忽然听不懂也说不出了,但当他慌张得不行的时候,断断续续就又能恢复正常了。
燕鸥觉得自己就像一台临近报废的机器,每天都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故障,这让他觉得很累很累,但好在还有那台相机撑着,还有一条未知的路在等着他。
这天早上,燕鸥状态尚可,便主动要求继续看之前的照片,听季南风说他们之前的事——
季南风继续从他们画展的那一次说起,给他看画展的照片,给他看自己的画。
季南风说:“这是对我来说意义非常重大的一个展,但当时因为你生病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办了,当时就想着,如果能全心全意照顾好你,陪在你身边,事业上的事情就算暂时放下也没关系的……”
“那怎么行!”还没等季南风往下说,燕鸥就打断了他,“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季南风闻言,笑起来:“你当时也是这么说的,还瞒着我偷偷把你的朋友喊来照顾你,就为了给我腾出时间准备画展。”
说完,相机里又翻出了一张四个人的合影。
季南风介绍道:“这是在包河公园,这个小胖子叫赵明阳,女孩子叫徐敏,他们是你大学同学,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燕鸥看着照片上其乐融融的四个人,笑着问他:“他们俩是一对吗?”
“是呀。”季南风笑道,“徐敏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要生宝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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