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自由行动的时间本就不多,无论上头的是谁,温凝不太想应付。
可那一队人堵着她的去路,一副她不跟他们走就不得善了的样子,温凝只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气,跟着那普通人模样的内侍往前走。
最终仍旧是在四凤阁,连厢房都还是上次那间。
楚珩依旧殷勤,没摆出皇子架子,而是一口一个“表嫂”,又是给她倒茶,又是请她落座。
待菜上来,都是那晚她多伸过两筷子的菜式。
温凝不由多看楚珩两眼,才十七而已,身在高位却八面玲珑,难怪能与各方面看起来更有优势的瑞王一争。
“表嫂,今日才得知表哥在杭州府事务繁忙,还未归来,只落下你一人在官驿,想来你一人难免无趣,便擅自请你过来一并用晚膳了,还务必见谅才是。”
楚珩的话也温和客气,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温凝当然知晓他并不似表面看来这般好相处,恐怕每句话都是有的放矢,想从她这里套到点什么。
虽说她不那么乐见裴宥的好,可如今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她总不能给自己放冷箭。
“殿下如此顾念阿凝,阿凝铭感于心。”温凝笑容妥帖,“朝事女眷不宜多问,因此夫君去杭州府,阿凝并未跟上。但看他一日未归,的确心中有些担忧,不知殿下可知他是否遇上什么麻烦了?”
楚珩闻言轻眯了一下凤眸,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有几个官员任调颇有些争论,表哥从中协调罢了。”
“原是如此。”温凝喝了口茶水,“那我便放心了。”
然后开始用膳。
“表嫂上次说向往江南,接下来打算再去哪里?”楚珩极为随意地问道。
套裴宥的行程?
温凝放筷温婉道:“夫君尚有公务在身,阿凝不敢任性,自是夫君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偶有闲暇能像今日这般自己走一走,逛一逛,已十分满足。”
语毕,反客为主:“殿下是打算游览江南吗?不知接下来想去哪些城镇?”
楚珩同样避而不答:“好不容易在这里碰上故人,本打算与表哥表嫂一道同行,又唯恐给伱夫妻二人带来不便。”
当然会带来不便。
换做其他女子,大约即使“不便”,也会假惺惺说一句“怎么会呢”,对方可不就顺杆子爬上来了?
温凝可不上当,举起茶杯:“殿下思虑如此周全,成全我夫妻的二人世界,阿凝实在感激,便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
楚珩溢满笑意的眼里闪过一丝暗霾。
裴宥犹如铜墙铁壁,任他如何笼络始终不动声色,原想折道而行曲线救国,却不想这鸿胪寺卿养的好女儿,竟精得跟兔子似的。
还真与那裴宥蛇鼠同窝,天生一对。
但一个女子而已,他不信她心性能如裴宥那般坚定。
“表嫂,此次表哥前来江南,便是为着一个多月前学堂垮塌之事,表嫂可曾有所耳闻?”楚珩喝了茶,状似无意地问道。
“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此乃朝事,阿凝便不与殿下议论了。殿下,今日这西湖醋鱼,味道比上次更加鲜美呢。”
楚珩却仿佛没听见温凝后面那句话,自顾自道:“表哥行事最为稳妥,江宁府五间学堂亲督亲建,若说问题出在学堂,我是不信的。表嫂觉得呢?”
温凝知晓他是不肯轻易放弃了,笑笑道:“阿凝自然也是信夫君的。”
“前有学堂垮塌,后有温府莫名被人污蔑,还连累表嫂的酒坊被砸,表嫂可知,在朝堂上攻讦令尊和令兄的,又是何人?”
得了,这是来挑拨离间的。
哦,说“挑拨离间”也不太合适。毕竟裴宥与瑞王从无交情,何须离间?
楚珩无非就是想敲打她,裴宥已经与瑞王交恶,这朝堂,统共也就两位尚有一争的皇子。瑞王与裴宥既然已经不对付,他当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楚珩下一句就是:“表嫂,我与表哥血浓于水,本应感情深厚。奈何这些年他流落在外,他又生性淡薄,我想与他亲近一些,却始终不得其法。表嫂,弟弟想请你为我二人搭桥牵线。表哥雄才大略,将来必是我大胤的国之肱骨,若能得表哥相助,珩必将衔环以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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