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做?”
那医生怜悯的看了看甘翠琳,在以往那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闪烁着希翼的几缕小火苗,那医生略带不忍心的长叹了口气,手指在那张纸上捏了捏,在整个寂静的医院长廊外显得格外突兀。
出于人文关怀,他应该说的很委婉,但是看着宋卿余的症状,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说出那句话,这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对不起,甘女士。”医生看着甘翠琳眼中那希翼的小火苗逐渐熄灭下去,他撇开了双眼,受着良心的谴责,他想起了他第一次在手术上救病人,明明花了很多的心血,但是最后却还是没有救回来,这种人财两空的例子他见的多了。
他现在所处的是整个最好的私立医院,很明显外面的主并不缺钱,但是他也知道往往这样的家庭,看着甘翠琳从宋卿余进了重症监护室开始,精神一直处于濒临奔溃的边缘,这个医生就知道这个家庭对于这个病人的看重感不比自身少。
“…还是有希望的,”医生终归还是不忍心直接说出最决绝的话:“您务必让宋先生远离让他受刺激的源头,他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继续工作,还是以修养为主。”
甘翠琳原本灰暗的眸子骤然亮起,她似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道:“真的吗?”可是她后面的欣喜又逐渐被冷水剿浇灭。
宋卿余受刺激的源头是沈听肆,如果要让宋卿余好起来,必须要让他离开沈听肆,可是按照沈听肆对宋卿余的占有欲,那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模样,至今想起来还是让甘翠琳忍不住一抖。
甘翠琳咬着唇,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不行,她不能让儿子再错下去了,他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长达半年的折磨足够让宋卿余心力交瘁了,以前那活泼开朗的宋卿余如今双颊凹陷,面色苍白,眼神涣散,整个身子被机器插着,随着“嘀嗒嘀嗒”的声音过活。
她不能让宋卿余在病床上依靠冰冷的机器过活一辈子,那样做的话,她一定会下地狱的。
明明这么苦的孩子,他要享福,甘翠琳想,自己能不能为这个苦命的孩子多出一点点力呢?
她似是下了什么决心,齿唇咬的发白,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医生,那么就这么做吧。”
“孩子的事情,我会和卿余讲的。”那个还未显怀的肚子里面流淌着的是她尚未出世,拥有自己血脉的孙子孙女。
“希望您尽快做决定,否则孩子大了,无法打掉,宋先生身体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了。”
那医生长叹了一口气,他是认识宋卿余的,也知道宋卿余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沈听肆的,不知道那么一对恩爱的夫妻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知道为什么宋卿余会长期服用那种自杀性慢性药物。
甘翠琳穿戴好无菌衣,小心翼翼走入病房,整个病房里面压抑,弥漫着一股死亡般沉重的气息。
宋卿余瘦弱的身形躺在床上,他的手臂上被很粗的管子捅穿着,身上安插着大大小小的仪器,面上带着面罩,连接着呼吸机,他现在只能依靠呼吸机和点滴进去的药物来维持生命。
在他刚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原本雪白的衣衫全都被鲜血打湿,脸颊红肿,眼底乌青着,下身源源不断地涌出鲜红鲜红的血液,染湿了甘翠琳和江知野的衣裳。
在送过来的途中,宋卿余止不住的大口往外吐着鲜血,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而无助,呼吸微弱而艰难,好几次他的胸腹没有了起伏,呼吸声微弱的都停止了,医生一路上做的心肺复苏,甘翠琳看的那凹下去的胸膛,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握着宋卿余早已经冰冷的被血染湿的双手。
在宋卿余这模样的冲击下,甘翠琳得知了自己的孙儿,从小疼爱到大的,捧在手心的沈一一,双腿残疾的事实,她终于是支撑不住,在救护车上晕了过去。
沈一一的情况还好,就是高烧不断,现在正在楼下的病房打着点滴,沈爸爸在楼下陪伴着沈一一。
甘翠琳看着眼前费力睁开着眼睛,病房里惨白的灯光映射在眼中的宋卿余,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心里咯噔一声,眼眶酸涩,差点又要落下泪来。
甘翠琳仿佛一夜之间苍老,原本很注重保养的她,头发一夜之间多了很多的白发,眼角多了几个皱纹,心似是被放在酸涩的梅子汁里面浸泡,下一秒又被拿了出来扔进了绞肉机里面,钻心的苦涩和疼痛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宋卿余对于沈一一的爱,沈一一对于宋卿余的重要性,甘翠琳是知道的,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宋卿余知道了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沈一一失去双腿,会怎样。
她也不敢去想,她不会和宋卿余说。
医生特地检查了沈一一的双腿,说只要坚持复健,是有希望的,还好不是伤及骨髓,年纪小,小孩的恢复力也很强。
甘翠琳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
只要沈一一能好,宋卿余在这个世界上就还有希望,还有牵挂,不会想着轻生,这或许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甘翠琳的手轻轻抚摸上那苍白的肌肤,宋卿余意识虽然还没有全醒,但也能认出甘翠琳的身影,他微微挪动,亲昵的将自己的脸颊贴在甘翠琳的手掌心里。
甘翠琳被他下意识亲昵的举动,鼻头酸涩,她吸了吸鼻子,轻柔的仿佛安慰着小孩似的:“不怕啊,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很快就会好了,睡一觉就过去了啊,妈妈在旁边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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