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跟你吵”顾梓奇白了若霞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若霞紧张地盯着门,不占一点理的顾梓奇终于不好意思再砸门。她寥落地看着被顾梓奇当作发泄工具无数次受难的门,镶嵌在门框里的三块门板上都有粗细不等的裂缝,门框四周的围墙被数次强震后,石灰已被大量震落,裸露出难看的土块。门头一侧的拉线开关已被震得和墙分了家,无依无靠地摇晃着…若霞心一酸,低头看着快遮住了脚尖的大肚子,泪眼迷蒙地问自己,这,这就是万水千山只为寻到他而嫁的顾梓奇赐予自己的生活吗?我摊上的究竟是啥命呢?
顾梓奇没有跟若霞说过兰慧带兰天去邻县水城做引产的日子就定在这两天。他只是惯性地把若霞扔在医院里而已。十岁的大姑娘做个客车非得哥哥送,自己的媳妇在医院保胎却完全忽略不计。这就是顾梓奇的思维!一个丈夫匪夷所思到如此地步,若霞是哭都懒得哭了。谁让自己万里挑一,选了这匹视手足重于骨肉的万里马呢。祸福自担吧!
离预产期还有三周时,若霞胸闷气短到晚上已不能正常入睡。而彼时,顾梓奇正忙着一个输电线路的施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
那晚,若霞频繁窒息数次被憋醒。凌晨三点再次被憋醒后,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赶紧推醒身边的顾梓奇说:“不行,不行,我已经好几晚没法正常睡觉了,且情况越来越严重,今晚更是睡不成,我俩必须立马去医院。”
若霞能不害怕吗,怀孕初期,她倒月月坚持孕检,可是怀孕六个月后,她肿胀得近乎透亮的小腿开始沉得像灌了铅,根本走不了一里路。顾梓奇没时间带她去医院。孕检一拖再拖,身体越来越肿,精神越来越疲惫。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算不算正常。唯有根据不息的胎心音和频繁的胎动来宽慰自己,孩子活泛闹腾成这样,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伟伟已经满地跑后,若霞才不经意间从妇科专家口里听到,胎动频繁根本就是坏事,说明胎儿所处的环境已经相当不好,如果环境继续恶化,就会引起胎死腹中或流产。若霞吓得气都不会喘了,老天,若不是菩萨保佑,我的宝贝伟伟…
住院,吸氧,输液。每隔十分钟就有医生或护士来问若霞感觉如何,难不难受。顾梓奇则被叫到医生值班室,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家不要命了?孕妇都肿得快炸了才往医院送。这可是两条命,你这个当丈夫的都干啥去了,大意到这个地步,你媳妇是严重的妊高症,如果血压一直降不下来,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孩子该怎么出生,有你这么当丈夫的吗?你听好了,你媳妇的问题非常严重,必须立即住院,从现在起,你必须全天陪在她身边,哪儿也不准去!你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严重妊高症有多可怕你知道吗,严重的一尸两命,再就是大人虽然保住了,孩子没了,我们遇到的多了。”
顾梓奇确实被吓着了,小腿发抖,冷汗直冒,只会一个劲地对着医生点头,想到自若霞怀孕后自己疏忽大意不说还跟她不断地吵架斗气,让她独自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和风险,突然觉得好惭愧。
合着顾梓奇该有媳妇有儿子,再大的惊险也只是他生活里的小插曲。
顾梓奇真的不敢再去上班了,他开着车一趟又一趟几乎把家里的整个厨房搬到了医院,吃住全在病房。除了上街采买必须品,他再也不敢离开若霞一步。
治疗了10天后,若霞的血压总算恢复正常。但由于临近生产和若霞的病史,医生不准他们出院。
顾梓奇每天伺候完若霞吃喝后,又陪着若霞在医院里尽量散步。因为医生一再交待,孕妇不能老躺在床上,特别是生产前,一定要努力多活动才好生产,不然生产时大人受大罪不说,还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
七月,是荣巴县城的黄金季节,气候温暖草木葱茏。若霞安祥地漫步在熏和的天气里,觉得太阳都散发着香气。她眯着眼跟顾梓奇絮叨:“你发现没有,这几天孩子长得太快了,我眼睁睁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哦,这下又该撑出多少妊娠纹了,你可不准嫌弃我哦。”
“顾梓奇,生男孩生女孩都一样,你都喜欢对吧?”
“顾梓奇,孩子的名字是我俩来起,还是请爷爷来起呢?”
……
顾梓奇柔和地朝她笑,温暖地说:“好,好,都行,都可以,我只要你和孩子平平安平的,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怎么都行,你说咱办就咱办。”
的确如此,顾梓奇试想过了,如果这次他真的失去了若霞和孩子,或者其中一人,他的世界就此垮塌,他不知道该如何承受这样的打击,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今后的生活,太可怕了,他根本不敢深想。所以现在,只要孩子顺利出生,母子安好,让他拿什么来换,他都在所不惜!
十月怀胎的最后三星期,若霞才第一次享受到顾梓奇无微不至的疼爱和呵护,心却已经被幸福甜蜜满足撑饱,她期待着向望着,分娩的时刻能快点再快点到来。
预产期已经超了四天,不但没有生产的迹象,胎儿反而前所未有的安静下来了。若霞挠着奇痒无比的肚子,有点担忧,有点疑惑,有点紧张,还有点后怕。
她能不后怕吗?住进医院的第一天傍晚,她输完液去上厕所,听见两个护士在说:“六床那个妊高症的产妇情况相当危险,呼吸都已经出问题了,所以我俩今晚得多去查看几次,不然出了问题就麻烦了。”若霞差点就瘫了,六床可不就是自己吗?怪不得这一天里,医生护士不知进来多少次,一直问她情况怎样,有没有不舒服。
终于,下午四点来钟,若霞感到肚子开始隐隐作痛,继而就是间隔半小时的阵痛,若霞长舒一口气,抚摸着隆得快爆的大肚子欣喜地想,总算要生了。痛苦难奈的十月怀胎终于大功告成,我亲爱的孩子就要和爸爸妈妈见面了。我就要当妈妈了,顾梓奇马上就要当爸爸了,羞涩的红晕瞬间爬满了她的脸颊。
若霞早从过来人口中听过生孩子有多疼,却打死也想不到会疼到这种地步,会疼得生不如死,疼得生无可恋,疼得若霞一夜嚎叫到天亮。起初不断有医生护士来提醒她不能这样无节制的叫,得把力气省着用来生孩子。若霞哪里听得进去?与其说她把医生的话当耳边风,不如说她的理智根本已经控制不了身体。那是她身体本能的反应,与她的灵魂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上午十点钟时,若霞已经像条垂死的狗,瘫在床上再也动弹不了再也叫不出声。她恐惧地想,疼成这个样子,肯定已经不是生孩子的正常反应了,自己恐怕快死了,很快就要死了。她挣扎着蓄起那点微弱的力气对顾梓奇说:“我快死了,真的,你赶紧去喊医生,我快不行了,这分明就不是生孩子的疼,就是我快死了。”
顾梓奇也是头次经历生孩子,自然紧张得不行,手足无措地慌乱着,几大步冲出病房把医生叫来了。
医生一看,粗声大气地说:“才开了三指,还早着呢,一个小时后再来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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