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吧。
忙完这些,天已经黑透了。台里的同事基本也都下班了,只有零星几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言抒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天气已经没那么冷了,索性走回家吧。
街上很热闹,临街的摊铺,卖什么的都有,但言抒没什么胃口,晚饭也没吃。还有些小商贩,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在路边卖包装好的一束束鲜花——万一有人这个时间才回家,也能趁着今天还没结束,给母亲献上一束花。可这些言抒都不需要,也派不上用场,两手空空走回了家。
作为媒体工作者,每个重大节日,几乎都是在工作中度过,母亲节自然也不例外,不是在做采访,就是在播母亲节相关的新闻或报道。言抒觉得这样挺好的,让自己忙起来,不会产生那么多让人措手不及的情绪。但或许是身在异乡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工作上的不顺心,今年的母亲节,她一整天都憋闷着情绪,似乎格外难熬。
进了家门,言抒脱了鞋子和外套,灯也没开。老式房间的布局,窗台很宽,床边有个床头柜,因此和窗台隔出了一段的距离,也就够一个人通过。言抒有时坐在床上,在窗台边吃饭,今天索性坐在窗台上,看窗外漆黑的夜和远山。
夜幕之下,也能看出山的轮廓硬朗锋利,和这座边陲小城给人的感觉一样,棱角粗犷。相比之下,盈州的山水就柔和了许多,山映水,水绕山,给人感觉细润温和的,涓涓绵长。
像妈妈一样,总是温声细语地,笑着,把言抒揽到到怀里,趴在腿上,掏耳朵或者剪指甲。
妈妈是车祸走的,言抒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一夜之间就成了没妈妈的孩子。毕业进了盈州电视台,每年都参与母亲节的新闻,“如何给妈妈过一个难忘的母亲节”,言抒知道一百种答案,每年换新都不会重样。只可惜,她空有那么多的方案,一次也没机会用得上。
就像今天,在商场,随机采访的几位观众里,有人要带妈妈去商场顶层的西餐厅吃披萨,因为妈妈还没吃过,想要尝一尝;有个年轻女孩带妈妈来买金镯子,“虽然我觉得不怎么好看但我妈妈很喜欢”;还有个男人,带妈妈来选购笔记本电脑,说老太太退休后爱炒股票,买了笔记本,装备更专业,赚钱的概率也大一些……这里面的每一样,她都能做到,甚至能做得更好。但可惜,老天再不会给她一个施展的机会了。
细细密密像针扎一样的悲伤压抑在心口,言抒喘不过气,去厨房拿了瓶酒。
酒是在楼下福姐那买的,言抒也不认识是什么牌子,只是看价格适中,就买了。言抒家里常备着酒,这么多年播早新闻,她必须要保证睡眠,第二天一早才能有好的状态。但成年人的世界,那么多烦心的事情,深夜失眠在所难免。这个时候言抒便会喝一点酒,帮助自己入睡。
但今天,她可没打算喝一点。今天采访的每一个人,都和妈妈在一起,女儿挽着妈妈的手,儿子揽着妈妈的肩膀,都洋溢着幸福和喜悦。她想喝醉,最好醉到不省人事。
或许这样,她也能梦见妈妈。
言抒酒量很差,但一想到梦见妈妈,就心急,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身体也有些晃。坐在窗台上,靠着侧墙,远山更朦胧了,天上还有星星。如果妈妈真的在天上,她来了勒城,妈妈还能找到她吗?
不知道第几口,身子一晃,灌得多了,辛辣入喉,言抒被呛得猛一咳嗽。不能喝得太急,她对自己说。先想好,一会梦见了妈妈,要说什么。
窗外是无边的夜幕,像一池墨,漆黑得望不到尽头。言抒点开手机录音,按下红色按钮,这样就不会忘了。她对着黑暗,像每一次配音前一样,先清了清嗓子,正音调。
——妈妈,你好吗?我来勒城了。这边和盈州完全不一样,气候、环境、吃的东西都不同,但我挺喜欢的。现在做美食节目,有很多好吃的,别担心我。
——妈妈,对不起啊,我现在不是早新闻的播音员了,你会对我失望吧?但……总是有很多我不能左右的事情,即使我很尽力了,却还是没有好的结果。妈妈,你会怪我吗?
——妈妈,我小时候偷偷喜欢过一个人,但那时候太小了,即便你已经不在,我也不敢告诉你,怕你在天上还要为我操心。现在……我又遇见那个人了,他很好,我还是喜欢他。但是妈妈,我不能左右的事情又出现了,我很尽力在爱他了,可是,他不爱我啊。
……
——妈妈,对不起,我不能再播新闻了……
——妈妈,他不爱我……
——妈妈,我好想你啊……
后面的话,夹杂着言抒的啜泣,听起来像是酒后哽咽的呢喃。实际上言抒脸埋在膝盖里,早已泣不成声。不甘、委屈、不被爱的患得患失,全都涌上心头,最后索性变成了嚎啕大哭。
“言抒。”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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