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愣片刻才猛地回神,“三爷呢?”
“进寨子了。”
寨子在偏僻的山间。
里面住的是阿卡族人。
男的头包布巾,衣着与外面相当,女的则民族服饰加身,大大小小的重重叠叠,在这夏季看着尤为别具一格。
一路上,材质不一的吊脚楼七零八落排列,时不时传来小孩叽哩哇啦的本地语言,晦涩难懂,除了那笑声明亮,这地方宛如一个闭塞桃源。
“晚上住这儿?”黎梨下车一直被江氿带着走,穿过村寨,穿过香蕉田,在她以为晚上得住这儿时,又开始往山上爬。
她惊了。
江氿无奈:“您之前不睡了?我负责您行程,也不敢叫您,三爷他们先走了,我就只有等您醒来,再去找他们。”
黎梨暂时不动声色,翻上一座小山头,再次被眼前景象所惊。
这是一座山中的庙宇。
地势开阔,大片的草地之上,矗立着一排建筑。
门前有一座高台,上面正火光隆隆,噼里啪啦发出剧烈的燃烧声。
黎梨不可置信,她晓得印度那边是有烧尸习惯,但东南亚简直闻所未闻。
这庙里也没有和尚,几个年轻的男人穿得粗布麻衣,乍一看像修佛的居士,但细看倒觉得更像游客。
他们围着烧尸台而站,面色单一,对死的看淡,对生的冷漠,相互矛盾,反差感大。
黎梨眉头皱起,紧紧盯着周非凉的背影。
他双掌皆按在盲杖上,身量修长,容颜寡淡,和那些人如出一辙。
听说去世的是他一位朋友。
在这深山僻壤中,他的足迹八年前就曾遍及。
“这里是我来南亚的第一站,走了八天山路,鞋子全部破损,露大脚趾头。”晚餐后他跟她轻描淡写提起那段往事。
“听上去很可怜。”她心有余悸评价着。
周非凉闻声望着她笑,明明看不见,眼神里却写着,你担心我?没关系,已经过去了。
黎梨冷哼一声,想骂他活该,当时为什么孤身一人来这里?又舍不得骂。
她想起八年前的金三角,三国政府失去控制力的地方,战火纷飞,他到底怎么坚持过来的?
“我对不起程玉。”他突然提起这个久远的名字。
黎梨一怔。
他全盘托出,“你以为程玉当时为什么受我外公照顾?因为我们同父异母。”
“……”黎梨呆若木鸡。
“我父亲幸好死的早,不然外面无数我的兄弟。”周非凉惨淡笑一声,“程玉母亲是外公的护工,母亲怀我那年,父亲在外公家□□了对方,使得她得艾滋。程玉生下来就遭人歧视,我一直恨父亲,是父亲毁了他,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知道真相那一年,我才六岁,从小就埋下憎恨的种子。那是肮脏的,血腥的。”
“后来我遇到你,你就像一颗太阳,很暖,很活泼,也很拽。”
黎梨哭笑不得,“我没有……”
“你有。”聊了一会儿他躺着靠在她大腿上,“我第一次给女孩写情书,你对我发火,连摸都没摸,就让程玉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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