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天“过路”的赏金猎人渐渐多了起来,我分不清这些人对我们的身份有所察觉或是出于好奇,但两者意味着同一件事——帮派正处于危险之中。
不出所料,人群里开始出现迁移营地的声音,我借此向大家表达了前往罗兹镇的想法,显然城镇生活对于受够了居无定所的人是十足的诱惑,这项提议获得了除米勒外所有人的支持,我打算择日让大家收拾上路。但在此之前,我必须等待史崔奇的归来,我不能抛弃任何一个人。
1903年4月1日,安巴里诺州,月亮石池塘:
清晨在蛙鸣声里渐渐到来,晨光拨开昨夜的迷雾均匀地撒在池水之上,让池塘看上去如同金秋时节高悬夜空的圆月,或是一块光滑无瑕的鹅卵石。此时,习惯早起的人已经开始一天的作息,而大多数人仍流连梦乡,约翰属于前者,他随手从箱子里取出一本书,期待自己能够被它的内容吸引。
送走威廉·金森以来,约翰的生活只剩下抬头望天,偶尔为帮派干点杂活,虽然少了点轰轰烈烈,但他不敢有丝毫怨艾——大敌当前时切忌轻举妄动,必须利用平淡的日子隐踪匿迹。
约翰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打算起来劈几块柴火为早餐做些准备,当他站起身的下一秒,正看见托马斯慌慌张张地向自己走来。
“老爹,听说这几天附近的牧场因为传染病损失了很多家畜,我记得你在负责马匹,它们的粪便有什么异常吗?”约翰率先打起了招呼。
“别担心,马儿健康得很。”一丝得意掠过老人的脸,但很快便消失在紧绷的线条里,“刚刚我和朗先生去南面的山坡采摘人参,我们把马匹拴好后就分开了,但到了约定的时间,伯克基没有现身,他的坐骑也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伯克基故意抛下你?”
“我猜是这样,整件事发生得毫无征兆,但不管他去了哪里,他肯定在刻意躲避我。”
“我真不该把他带出去,我以为……”托马斯闭上眼杵着头,仿佛要把错误归咎于自己,约翰想拍拍他给予安慰,他的手掌停在半空,猛然发现真正需要安慰的人是自己——前有史崔奇,再是伯克基,帮派成员一个接一个离开帮派,下一个又会是谁呢?他原以为面对平克顿侦探和赏金猎人的追捕大家会团结一致,结果大错特错。
但约翰转念一想,也许伯克基和史崔奇一样有自己的理由,但特殊的时刻要求每个人谨言慎行,或许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约翰必须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我最好还是去找找看。”约翰瞥了眼清澈的湖水,几片樟树的叶子落在水面上泛起了圈圈波纹,“如果我没有回来,请做好最坏的打算。”
几小时后,约翰站在瓦伦丁邮局兼车站生霉发酸的木板上,面对铁窗里烦躁的邮差一时语塞,他既不是来取信也不是坐火车,他是过来找人的,而那人的名字又不便明说。
“你见到过一个人吗,他戴着眼镜……或许还穿着一件蓝色的外套?”约翰努力回忆伯克基的模样,以及他身上容易辨识的一些特点,但结果不算理想。
“先生,我如何帮你找一个连衣着都不确定的人?”
约翰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他已经去过翡翠牧场和大地之心的大部分车站,那边均没有伯克基踪迹,下一步难道要前往安尼斯堡或者圣丹尼斯,在偌大的城市里捞人了吗?
约翰疲惫地走出门去,午后的烈阳让他懒得睁开眼睛,懒得抬起的眼皮上浮出点点光晕,恍惚间,一个想法随着对气温的倦腻油然而生,撇开一切阻碍冲入他的脑海——为何不放任不管,等着伯克基·朗自己回来。
可怜的约翰内心如乱麻一般,再经炎热一催化,他的身体与灵魂差点同时倾倒在瓦伦丁的泥路上……他看着不远处因汗渍低垂着脑袋的黑珍珠,顷刻之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酒吧一醉方休。
……
约翰推开酒馆的腰门,发现伯克基·朗坐在酒馆正中间的一张方桌前,周围的钢琴师、酒保、理发师和戴着貂皮帽的老酒鬼似乎都与他没有联系。此人面色潮红,显然喝了有一阵子。
约翰暗自庆幸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努力抑制住激动的内心,走到正沉迷酒精的伯克基身旁,像酒吧女郎调弄第一次饮酒的小伙子一样用指头在他肩上轻轻一点,“我以为你跟别的男人跑了。”
“小姐,我觉得你认错人了。”伯克基迟疑着抬起头,当他发现旁边的人不是什么小姐而是帮派老大时,尴尬的笑容在他脸上泛开,“你想多了,我只是过来消遣。”
约翰快速收起玩笑的姿态:“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公职人员应该时刻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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