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年月可没有农闲的说法。冬天土地冻住,不能种地,农民伯伯们也不能歇着。搓麻绳,修水渠,挑豆子,扒花生,选种子,他们总有许多活要干。
白天干活累的慌,晚上小热炕头一睡,人就睡的比较死。不是惊天动地的动静,只是做噩梦的呓语,没人能听得见。
可今天和平时不一样。今天是元旦。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大溪村放了一天假。周家住县城的老大周德生一家,再外当学徒工的老三周德文,老四周解放,也都趁放假回来过节。
周家人多,房间少。这天晚上周白就没有自己一个人睡。
周家兄弟四个睡老二周德西那屋,周家的小辈和周麻子一起睡老两口那屋。周白这屋,则睡着她大嫂梁秀,她二嫂王招娣还有周白。
王招娣干了一天的活,躺下闭眼就睡,累的轻轻打起了小呼噜,睡的死沉。梁秀自诩城里人,睡不惯婆婆家的破被子,讨厌弟妹的呼噜声,心中烦闷,翻来覆去睡不着。
要梁秀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最讨厌过节回婆家的时候。这地方是破破烂烂的农村不说,她作为城里人长嫂,晚上睡觉还不能独占一屋。简直气死。
什么破地方嘛,睡个觉,都挤的难受。周德生就知道穷折腾,一点儿不知道心疼老婆孩子。元旦和新年明明不差几天,为什么元旦,不能是她们一家人好好的在县城过?
年年回乡下,有屁意思啊?
梁秀心中骂骂咧咧,决定不管周德生说什么,她明早吃饱就走。一刻也不要在这破地方多呆。
骂了不知道多久,梁秀迷糊着有了些睡意,全被周白闹出的动静搅和了,气的她在心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咒骂。
这回,梁秀主要是骂周白,恨不得一脚把周白踹飞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周白不知道她招人烦了。她这边噩梦越做越可怕,动静做来越大。忽然间,她仿佛是被掐住了脖子,窒息的喘不过气一样,开始无助的挣扎。
赫,赫——
周白貌似在说梦话,却不成句。没人能听的懂她在说什么。
赫,赫——
啪。
周白挣扎间,一条手臂从被窝里跑了出来,打了一肚子怨气的梁秀一巴掌,气的她瞬间爆发。
梁秀本就睡的不好,又和周白关系一般般,心里很看不上周白。骤然被周白打,即使知道周白是无意的,她也火冒三丈,狠狠地推了周白一下。
力气很大。
让周白咣的一声,撞到了旁边的火墙上。听着就疼。
梁秀借故出了一口恶气,不想大半夜和周白吵架,惹婆婆不高兴,她立刻在周白清醒发飙之前,翻了个身,背对着周白开始装睡。
知道周白是不吃亏的性子,梁秀暗中蓄力,防备周白偷袭报复。
周白被梁秀推醒,犹如惊弓之鸟,揪着心口,大口喘着气,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一点儿没感觉到疼。
裹好被子,梦游似的挪回原来的位置躺好。周白思绪很乱,根本没功夫和梁秀计较。
梁秀戒备了一个寂寞。
周白用力的喘了一会儿,冷空气大口大口的吸进肺里,激的胸腔隐隐作痛。她那不知道神游到哪里的三魂七魄,才终于回到了身体。
清醒过来,回想刚刚那个真实的不像话的噩梦,周白心中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白天梁秀才说了要给周白介绍对象的事,晚上周白就梦到了她之后相亲到嫁人,再到累死的一生。
简直匪夷所思。简直吓人。
冥冥之中,周白有种预感,也许,大概,很可能,她做的梦不是梦,而是她预见了她以后真实的人生。
很荒谬,但周白就是觉得,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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