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姚春山和卫景英二人,卫家各个都多少有些心里头不好受,沉寂了三两日之后,韩端挂着笑意来了,说和县令武念恩那边谈妥了,只消每年给县里头60两银子,再以县衙的名义拨给白鹭书院,卫家交了银子就不再过问此事了。
60两银,分在每个月份就是5两银。
卫景平快速算了个账,如今墨铺每日进账大概在15~30两银子之间,刨去全部成本盈利大概12~22两,匀下来,大概四分之一过一点点的利润要给到武念恩。
这个数目完完全全是从外地采买大松的花费了,没有丝毫节余。
就目前来看,还是挺多了。但换到武念恩那里,60两银子不过才补贴20个学生,似乎又很少了。对墨铺来说,日后生意做大了,用的大松更多了,这点银子也许就是毛毛雨了。
卫景平对韩端道:“韩叔,还是得看你的。”
韩端这一趟,不仅把银子的额度定下来了,还给墨铺额外要来个好处,那就是以后县衙采买墨锭,只认天下第一墨这一家,不去别的墨铺采买,且按照墨铺的售价来采买,不得压低价格。
“虽然县衙每年采买的墨锭不多,”韩端噼里啪啦地打着如意算盘:“我算着也有十来两银子的生意。”
好歹有点赚头。
卫景平很是佩服他:“果然是韩叔,我就想不到这回事。”
他就知道,县太爷武念恩是从韩端手上占不到特大便宜的。
此事一了,全家皆放了心。
三月二十六日,卫景平去县衙礼房换了身份文书,看着他名字下面加上的“童生”二字,回想这几年一路过来,感慨有一丢丢多。
次日开学,他早早便去了书院。
一进门迎面碰上倚在门口大树干上的顾世安,他忙作揖行礼:“顾夫子。”
顾世安正了正神色,躬身还了他一揖:“你受我一礼。”
卫景平吓得赶紧又躬身:“夫子是说墨铺出银子的事吗?说起这件事,我倒要谢谢夫子呢。”
要不是顾世安提前动手想了这桩好处给县太爷武念恩,随着墨铺的生意越做越大,县里还是要眼红的,到时候既花了到外地采买大松的钱,照样还得打点武念恩,到时候花出去的银子,绝不会比一年60两的数少,何况当初“醉别”墨上货的时候,是顾世安以一己之力快速为墨铺打开了销路,这么算来,其实他一直在受顾世安的庇护和恩惠。
顾世安晓得他是个明白人,欣慰自己当初没看错人,话不再多说:“上课去吧。”
……
卫景平考过了童生试,本该换到书院专门新组建的童生班,但他打听了下,说童生班没有授课安排,日常由夫子出题,童生们作诗做文章,而后找夫子点评即可,他考虑再三,还是留在了先前的班里。
一来教授的夫子都是一样的,课程几乎趋同,二来他早和傅宁他们打成了一片,在这个群体之中,他时时觉得自在,接纳起学问来也要轻松许多。
这一日的作业题目是“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不是四书五经之中的,而是论史之类的题目,卫景平读了两遍,才断句清楚,倒不是他文言文水平差,而是这题目,他似乎有点想法。
题目的意思翻译出来就是,诸葛亮没有战国时期韩国的申不害和秦国的商鞅心狠而想用刑法来治国,结果蜀国很快就灭亡了,而王安石改革制定了严厉的律法,却因为怕背世人唾骂而不肯承认自己用的是法家的那一套。
显然,这题目对于才要考院试的人来说,是超纲了。
但是白鹭书院的夫子们似乎就是想让学生们见识到各种各样的极端的题目,从而上了科举考场见得多了,再遇见新颖一点儿的题目不怯场。
“你们比照着八股文的做法写一写即可。”布置完作业,温之雨如是说。
学生们一听便懂,温夫子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要求不太高,点评的时候可以稍稍放一点水让他们通过。
结果等到第二天点评的时候,傅宁头一个被温之雨批评,勒令重写了。
他回教室的时候脸色不好,头一回骂骂咧咧:“温夫子说我在经义上不用功,写的文章过于华丽多愁,怕我要走柳三变的路子。”
奉旨填词柳三变,有点抬举他,又有点瞧不起他了。
他转了一圈揪住卫景平的衣襟问:“哥像那种留恋青楼的薄幸文人吗?”他不就画了绿珠的美人图在书院炫耀了一把嘛,这都是前年的事了,他都忘记了竟还被温夫子揪出来鞭尸。
柳三变是为了风流,他当时不就是少年心性觉得好玩吗。
傅宁傅大冤种喋喋不休地控诉着他在温之雨那边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潘逍捧着书本听得津津有味,卫景平则道:“老傅啊,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去见温夫子了。”
他先前做文章,全拘泥在四书五经的范围之内,乍然拿到这新颖的题目,虽然有想法但下笔写的时候却不是那么回事,拼拼凑凑的,熬了个很大的夜才做出一篇马马虎虎的文章来。
今日有种渡劫要失败的不祥预感。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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