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前,同时存在着两个世界。
环境被覆盖,他们这些人却没有消失。顶着殷刃壳子的肉俑还在原地,符行川严肃地皱着一张狗脸,而那个被敌人支配的凶煞,也不尴不尬地悬浮在空中。
黄今在心中疯狂重复清心咒,目光转向还在发展的幻境……不,应该说是当年的“真相”。
殷刃给出的记忆里,那只黑狗没受到大型清心咒的压制。污染物影响下,它的身体迅速裂解变形,发出破碎的吠叫。方才的情景再现,散步群山的凶煞之力碎块陆续飞来,融进黑狗膨胀的躯体。
它的表面迅速生长出一层半透明的黑色肉膜,肉膜逐渐增厚,其上无数细丝朝苍穹延伸。山村之上的天空中,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黑灰漩涡。
细丝如血管,漩涡如胎盘。肉膜包覆的未成熟凶煞,像极了即将诞生的胚胎。
符行川的脸皱得愈发厉害,他耸起鼻子,尖利的牙齿露出大半。这副景象万分熟悉,让他想到几个月之前,档案馆内那个校园。
前方景象,与那时异样的鬼胎大同小异。
很快,凶煞蠕动得越来越厉害,那层黑色肉膜越撑越薄。血管似的细丝通向天上漩涡,黏腻可疑的黏液坠向地面。
那些黏液淅淅沥沥浇在地上,如同雨滴。凶煞还没有彻底诞生,却已经有毒素从肉膜中散出。
伴随着黏液飞溅,附近的佝罗军成片倒下。他们的皮肉迅速溶解,伴随着嘶嘶的腐蚀声,健硕的士兵尽数变成满是孔洞的白骨。
肉膜深处,传来犬类痛苦的悲鸣。
符天异一张脸白得像死人,为了建立层层防护,小符同志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凶煞胚胎”的影响范围很有限。
它剧烈颤抖,努力收缩身体,生怕波及到附近的祠堂。它似乎想要控制自己,却始终不得其法。
真实的过往与沉没会的扭曲交织,记忆中的黑狗凶煞,被沉没会控制的黑狗凶煞,两者镜像般飘在半空,正巧停在同样的诞生阶段。
只不过前者在拼命抗拒诞生,后者努力想要诞生。
它们就这样悬在夜色里,像一对腐烂的眼球。
凶煞即将诞生,黄今不敢细看。他忍住强烈的晕眩,目光钉住地面上尸堆。佝罗军的下场比那小女孩还要凄惨百倍。如果说女童化作了泥,他们更像摔在地面上的水气球,只留下变形的碎肉残片。
黄粱头痛欲裂,可他不敢放松。
此时此刻,真相与谎言同时存在与记忆中。
他不清楚,自己万一晕过去会有什么后果。他只知道一点——当下,只有这个幻境才能让敌人控制的凶煞暂停降生。
可是这场博弈,获胜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他们被关进了薛定谔的盒子,盒子终究要打开。真相还是谎言,活着还是死去,总归只有一个结局。
识安的战力严重不足,殷刃只扔来了这么一份记忆,他本人不在……等等,他本人不在?
一阵隐约的铃声从雾中传来。
充当放映机的黄今不能回头,但他尽力发出了喜悦的叫声:“噗叽叽叽!!!”
两个世界交错。“真相”里有一只凶煞,那么,肯定也有那位对应的大天师——
千年前的,真正的大天师。
山雾翻涌中,又一个三米高的身影出现。相比肉俑控制的躯壳,这位大天师步履虚弱而沉重。他周身缠绕着近乎失控的煞气,微凉的夜晚瞬间冰寒无比。
邪物们沉默地跟随在他身后。
山村在准备迎接大天师的到来,灯笼挂好,供盘摆正。可是此时此刻,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尸体和供品在鬼煞的影响下迅
速腐烂,废墟上燃烧的火星灭于雾气,只剩焦黑的残骸。
佝罗残军离凶煞胚胎较远,正试图逃亡。可他们只是踏入那红色身影十步之内,便软布袋似的摔倒在地,顷刻咽气。
那双雪白的赤足踩上尸体,尸身血肉在触及那只脚前,就化成了棕褐尘土。
大天师钟异一步步走着,凡是路过还算完好的房屋,他都要停驻片刻。那红布包裹的“茧子”微微前倾,咚地撞上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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