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兽威胁地扑上去拍散了卷成一团的雾气。这只异兽长得像是只富态的橘猫,厚厚的爪垫圆润的身躯,颜色稍深的花纹从额头排到尾巴尖,脖颈处的鬃毛尤其厚实浓密,又像是只缩小版的狮子。
幼崽低低地哼唧,拱在成兽肚腹下找奶喝。它身上还没长出橘色的被毛,浅浅的奶金色胎毛蒲公英样地松松炸开,看着都知道手感极好。
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捉来的,叫做“类”的异兽以前也是巫璜的心头好,毛绒绒圆滚滚胖了也只让人觉得憨态可掬,体型不大体温稍高暖烘烘的揣在怀里是个不错的暖宝宝,有时候也会塞在被子里当暖炉用。
直到某天巫璜养的那只类不声不响半夜在床上生了窝幼崽,很是把他吓了一跳。
——拉开腿一看,圆滚滚的类确确实实有着两个饱满滚圆的球球,怎么看都是个资本傲人的男孩子才对。
后来他才搞明白,类这种异兽自为牡牝,也就是所谓的阴阳一体,雌雄同身,自己就能让自己受孕,那两个球球再大再圆也没什么用处。
同样也是因此,这种大圆脸肥嘟嘟自带萌度buff还随便撸的毛绒绒,最后还是从巫璜怀里的毛绒独宠变成了和后花园里无数毛绒绒滑溜溜和萌啾啾一道放养。
要是再来一次半夜产崽巫璜可受不了。
烟气翻卷着逗弄了一会类,才散开又去了其他地方作妖。丹粟放空了思绪任由着黑烟乱飘,烟气笼罩范围内的一切都在他的感知之中,又似乎一切都距离他很远,像是隔着另一个世界。
巫璜还未醒来的时候,丹粟更多时间其实都是以这种形态游荡在坟墓之中的,如同一团无知无觉的雾气,一抹沉默而悄无声息的影子。
他有时候觉得这样仿佛在做梦,梦里的世界遥远又毫无真实感,朦胧着梦见曾有一日他看见巫璜摆弄着坟墓的微缩模型,里头没给他留下位置,让他暗自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回忆起来许多东西已经记不分明,只模糊想起那时候又委屈又不甘,酸楚得要挤出水的心情,和巫璜把他头发揉搓成一脑袋乱毛时候的面容。
嘴唇勾着,却不像是在笑,眼睛微弯,又似乎蕴了三分浅淡的水色,下颌紧绷克制着什么他所不能触及到的感情,又分明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着抬手在他脑门弹了一记。
谈什么生啊死啊的。
还是个孩子呢。
……
不是孩子了。
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丹粟很多次都想这么反驳,可要是脱离了“天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被大巫捡回去养大的孤儿”这个身份,他想不出自己跟巫璜宫殿里其他的侍从又有什么区别。
美貌端庄的女官,心思灵巧的婢女仆从,高大英武的兵士,排在里面甚至一眼都看不到他。
所以他有时在坟墓里这么恍恍惚惚地飘着,心口便不由得生出几分卑劣的喜悦来。
你看,现在陪着巫璜的,就只有他一个了。
所以巫璜只是离开了短短两天,他都觉得坟墓里空空荡荡宛如荒芜。
虽然他是乐于巫璜愿意离开这里出去看看的。
坟墓造得再大再好也是个坟墓,好不容易挣脱了囚笼枷锁的飞鸟,他不希望只是换了个更大一点的笼子。
飘到了河边时,因为看到了意外的场景,丹粟稍稍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头抽离出来。
他在河边看到了亚历克斯——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在清醒认识到自己已经回不去星际时代之后亚历克斯就积极融入坟墓之中。伊凡把自己木屋的所有权分了一半给他。琉璃塔建完之后黑暗精灵们都撤回了地下,只在月色朦胧的夜晚偶尔出来采摘浆果和草药。
包括伊凡自己都更习惯地底下那个不见天日的洞穴屋,只不过因为亚历克斯孤零零住在地上实在可怜,他出现在地面上的频率才高了那么一点。
而现在,接近正午时分阳光最烈的时候,丹粟在河边看到了亚历克斯和一个黑暗精灵站在一起。那个黑暗精灵还不是伊凡,而是某个丹粟不认识的陌生女性精灵。
丹粟不认识,就说明对方在部族里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没有轮值到宫殿做过侍女没有被选去帮忙建造琉璃塔,换言之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也没有魔法才能,作为女性更不用考虑在战士方面的天赋,黑暗精灵的技能点按性别点得很极端,伊凡那种奇葩几千年里就这么一个。
她披着厚厚的黑色斗篷,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但不妨碍丹粟看到她的眼睛是血一样的红色,头发金色和银色混杂,而不是黑暗精灵传统的银发金瞳。
丹粟知道这样相貌的黑暗精灵意味着什么,黑暗精灵的部族里有好几个,但他们几乎不会离开聚集地,更不要说单独走到地面上来——他们属于黑暗精灵里类似于残疾的存在,天赋低微体力也很差,红色的眼睛证明他们患有所谓光盲的疾病,有一点光就会看不清东西,而地面上的阳光会灼伤他们脆弱的皮肤。
除此之外这些精灵连外貌都跟传统的黑暗精灵差了一大截,充分证明了五官不够出色是绝对撑不起来黑暗精灵那被诅咒过的肤色的。
丹粟悄悄地在树后聚集起形体,淡淡的黑烟在草丛中蔓延靠近,叫他很是听了一会英雄救美一见钟情奋起倒追的狗血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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