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宋二郎主管修筑道路的通路仪式过于奢侈浪费,山东等地受了涝灾,他们竟然在通路仪式上大量饮酒;第二,宋二郎任人为亲,跟户部尚书串通一气,手下吏员得官者竟有二十人之多,就因为其中的猫腻和不公,才引发了两村械斗;其三,便是参修筑工地之上只闻宋二郎的名字,不闻众人山呼万岁。
皇帝看了折子其实也没觉得什么,都是些没事找事的御史们常用找茬借口,只要不发生民乱,皇帝圆瞪的眼睛就又和善地眯上了。
但是宋建鸣很生气,参他本人可以,但是参他优秀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儿子不行!
那两村械斗明明是两村村民自己的问题,居然怪到他儿子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特别是最后一条,简直杀人诛心啊!
他儿子辛辛苦苦忙前跑后近一年的时间,又是测绘,又是核算,统筹人员、运输,还想方设法地节省工时,费心劳力地防着人贪墨物料,原本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现如今晒得跟烧焦了一般,人还瘦了一大圈……忙得连媳妇都没空娶。
如此大功,非但不褒奖,竟然还要将其抹杀,这要换一个疑心重点的皇帝,他们宋家一家子都要遭殃。
宋建鸣在堂上看着是波澜不惊,其实恨得磨牙,回了府便组织幕僚,讨论怎么给那个姓翁的老头一个教训。
御史确有闻风奏事之权,但也不是叫他们这般滥用的!
于是那位翁御史,从祖宗十八代开始被扒了个底朝天,奈何人家还真没什么可以参的。
人家是贫寒农户出身,耕读人家,祖上没出过什么大官,别说大官,连个举人都没有,他生父早亡,由其生母一力拉扯长大,偏偏天资聪慧,一路从秀才考到进士。
且这位翁御史当初还被朝中某位重臣看中了,要认他做女婿的,但翁御史没答应,更是直言不能抛弃了自己的糟糠之妻。
这几十年来宦海沉浮,更是对家中老妻始终如一,不曾纳妾。
其官途其实并不顺,然其在地方任职期间,官声极好,真是个找不出错的人!
怎么偏偏他的座师就姓宋呢?偏偏翁御使唯一的儿子又在浙江做官,就在宋家大爷手底下当差。
现在宋怀书已经完完全全地成了陈家一党了,而宋建鸣几乎跟宋家嫡支快闹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宋建鸣气得在家里跳脚炸毛,梁氏也是好久没见自家夫君这般暴躁了。
“怎得这般心绪不宁的?什么事儿能叫咱们宋阁老气成这样?”梁氏拍着夫君的背安抚道。
“阿玉,你是不知道那老头有多气人!他找咱们阿旭麻烦!阿旭有多辛苦,不消我多说夫人也知道的吧?他竟然参阿旭,还说工地上的工人吏员们大呼阿旭名字,却不山呼万岁,你说说,这像话么?他自个儿没跟吏员们同吃同住,他懂个屁!我看与其叫他当个御史,不如去工地搬砖!给这种人发俸禄简直就是浪费银子!……”
宋大人在家骂了翁御史足足两刻钟才算舒坦,其实他也知道,那姓翁的老头也不过被逼无奈。原本宋建鸣只想把那姓翁的贬到地方上去,不过肃王殿下没宋建鸣那么好说话,也向来不介意用下三滥的手段整人。
也就花了几天功夫,就叫翁御史跟自家儿媳妇有一腿的故事有鼻子有眼地传遍了大街小巷。
甚至连套都懒得下,只就是纯纯的谣言而已。
御史向来有闻风奏事之权,不用讲事实证据的,于是便有宋党的御史拿这种民间传闻弹劾翁大人,把姓翁的老头气得差点中风,为了自证清白,当廷脱了乌纱帽,拂袖而去。
很快,翁御史儿子那儿也出了问题,依旧是肃王府动的手。
泾国公府陈家肃王搞不动,宋家嫡支有皇帝保着,用来跟宋建鸣打擂台维持朝堂势力平衡,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肃王还捏不死?
敢于做马前卒的,就要做好为主子牺牲的准备!
整个翁家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翁老夫人一边带着家中下人们收拾东西一边埋怨丈夫:“好端端的,偏要当那出头鸟。宋阁老的公子也是你能碰的?现在好了,儿子的前途也给你毁了!”
翁御史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灌酒,朝中之事老妻不懂,有些事他也不想做,却有人逼着他做、骗着他做。
他不过就是上头人相互争斗的炮灰而已。
忽然管事来报:“夫人,有人上门来问咱们的宅子卖是不卖。”
翁老夫人气得额角青筋都跳了出来:“这朝廷调令还没下来,陛下还没准奏老爷乞骸骨的折子呢!谁这么急不可耐的?”
管事的额头冒汗,道:“来,来人说是肃王府的……”
“滚!叫他滚!”翁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可是在田间干过农活的,闻言脱口就骂了出来,“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京城的宅子还愁卖了不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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