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开着,沈青梧透过窗,看到那娘子与她爹撒娇,沈青梧耳力极好,听得一清二楚——
姜茹娘:“爹,你有客人,我亲自下厨做了糕点,我手都被烫坏了呢。”
姜伯板着脸:“客人在此,不许撒娇。”
姜茹娘:“月鹿哥哥怎是外人?月鹿哥哥,我小时候,还见过你呢,你记得我吗?”
窗外的沈青梧抖一身鸡皮疙瘩:月鹿哥哥,叫得真恶心。
估计屋中人也觉得恶心。
姜伯摇头:“你这小女儿,乱叫什么?张月鹿是星宿名,岂能分开,被你这样乱叫?”
屋外的沈青梧恍然大悟——原来张月鹿是星宿名,怪不得他姐姐从来都“张月鹿”地喊他,而不是“月鹿”。
幸亏沈青梧虽白丁却性执,她一直叫他张月鹿,才没有闹出“月鹿哥哥”的笑话。
但是屋中姜茹娘娇嗔:“爹你胡说什么?我哪有乱叫?我当然知道张月鹿是星宿,但是张家哥哥是人呀。我小时候就叫‘月鹿哥哥’的,月鹿哥哥没有怪过我啊。”
她眨着眼,盯着张行简:“月鹿哥哥现在也不怪吧?”
张行简温雅含笑:“少时情谊自然深重,不过小娘子那时年幼不懂事,如今大了,还是改了好。”
姜茹娘一怔,她乖乖改口“三哥”,这样亲昵的称呼,连张行简也挑不出什么错。
在姜茹娘眼巴巴地递茶下,他捧起茶盏,饮了这杯。
开着的屋门,在这时走进来一个人。
姜茹娘发现随着那人进来,垂着眼的张家三郎睫毛轻微地颤了那么一下,微微向上掀一分,流光溢彩的眼波漂亮得让人惊艳。
姜茹娘回头,看到是那个跟张三郎同行的沈娘子。
听说名字叫沈青梧,好像和东京的沈家有什么关系,爹说她是本朝唯一女将军。
姜茹娘生起一些危机感。
她甜甜笑,让侍女为进来的沈青梧分茶分点心:“沈家姐姐试一试这盏茶,我用去年冬的雪水滤后泡的。”
沈青梧入座,喝茶。
姜伯笑:“这丫头这会儿倒积极。往日想喝她一杯茶,都喝不到。”
他暗暗夸自己女儿:“平日她总懒怠,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做女红,整天扑蝴蝶打马球,没个正经儿。也多亏还有一双巧手,能泡泡茶下下厨,娶了她,起码饿不死!”
姜茹娘娇嗔。
姜茹娘言笑晏晏,一会儿同自己爹说话,一会儿又在张行简面前做着乖巧懂事又少女怀春的害羞模样。
她还眼观八方,看着沈青梧:“姐姐,这茶怎么样?”
沈青梧一怔。
她都牛饮了三四杯了,不过是解渴罢了。
沈青梧回答:“好。”
姜茹娘:“看来我功底还不够,不能让姐姐满意。这方面,我便不如三哥了……三哥,你觉得这茶如何?”
张行简微笑:“我不懂茶呀。”
姜茹娘一怔。
姜茹娘看看自己爹,看看沈青梧,失落道:“可是爹说,这是你最喜欢的茶……”
姜伯干咳。
张行简便向姜伯致歉:“是我不学无术,耽误老师好意了……”
但是姜伯心中知道,张月鹿怎是不学无术之人?这个学生,不过是一贯装聋作哑,一贯把握分寸,既不得罪他,又不给什么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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