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听得吴清韵的自贬,她没来由的有些心酸,“你莫这样说话,我夫君和我说过你的事,我理解你,你不是猪狗,你是梅花,常言梅花香自苦寒来……我看过律令,教坊司的女子不像三院女子,只要你有了钱赁的起三街附近的屋子,就可搬出来住,不必成日都在教坊司,我问过我夫君教坊司如你这般女子的情况……”
甘棠想给吴清韵提供些帮助,可吴清韵冷笑着打断甘棠的话,并似嘲讽一般说,“夫人怕是不晓得三街附近的屋子有多贵,在教坊司呆到老死的女子一辈子的积蓄,也只赁得起年,而那些屋子又是谁的呢,某某御史大夫的?某某将军的?某某王侯的?夫人不觉得,教坊司女子以血汗挣来的钱最后还要还给那些男人,是个笑话吗?”
教坊司的女子说来是官妓,可以成天见那些达官贵人,便是去达官贵人家表演也使得,可和三院女子相比,她们简直苦的不能再苦,她们白天要习歌舞曲艺,晚上得无偿应召陪侍那些达官贵人。
是,可能有人会说,教坊司女子的恩客都是社会上层人物,能陪侍他们,是她们的福气。
可是这个福气,她们不想要!
三院女子得陪侍鱼龙混杂的恩客,可她们能得到真金白银,之后还能被人赎走或是自己最后从良,教坊司的女子却不行,因为她们的父兄丈夫是犯了错的,而她们受了他们的供养,所以只要他们找死,她们就也没有活路了。
若是女子也可以上战场打仗、去朝堂做官,就算是战死,死的尸骨无存,就算是被权利算计而死,死的极其没体面尊严,她们身处教坊司的女子也愿意那般活着。
凭什么一边不许她们做这做那,让她们只能靠父兄丈夫供养,一边一但她们父兄丈夫找死,她们就也得跟猪狗一般活!
若是男女对调一下,那些受了女子供养的男子愿意因为女子找死,就如猪狗一般活吗?
“吴娘子,世道是不易,让一人从出生到死亡,要受多次雕琢,要经历多次难过的坎,可是每一日该升起的太阳会升起,该刮的风会刮,该下的雨会下,该落的雪会落,这时阳光不在你处,未来风雨未必不会到你仇视之人那处,若有法子能让自己过得好点,还是该选的。
我是怜惜你的遭遇,才来同你说话,那是因为我与你同处一个世道,同为女子,今日的你未必不会是明日的我,我并非是想对你施以怜悯,我只是想在我力所能及之内,助你一番,你若是觉得我折辱了你的自尊,我向你道歉。”甘棠言必,对吴清韵真诚的行了一礼。
吴清韵侧身躲开甘棠的行礼,最后也没给甘棠一个好脸色。
她承认她是嫉妒甘棠,她原先也是如她一般的鲜活少女,若是她的父亲真的贪污过国库银两,她不得不受波及,她也想的通,也能接受这世道给她的折磨,大不了她就三尺白绫抹了脖子,清清白白离开这人间。
可她父亲没有贪污,她父亲是因为她不肯做那畜生的小妇,那畜生为了报复,才让她父亲卷入纷争的。
若是她父亲在天之灵知晓,吴家落败是她识人不清,只怕在阴曹地府都要将她除族才肯投胎转世。
甘棠有些失神的坐上马车,回堰国公府。
吕循下朝来,见甘棠还愁眉不展,换了官袍就又带着她出门。
吕循没对甘棠说要带她去那里,她就安静的由他带着到目的地。
最后两人停在一处可以说是荒地的白石地上,并未开发过的地方,因白石过多,连草都没长一根,又因如今已是十月中旬,天气越发肃冷,此处更显荒芜寂寥。
“卿卿,这处原本是要修一个粮仓,当年我和温恕寻了好久才寻到这么一个地方。
此处离东菩河只有四十里路,又高出东菩河五十米,四周有白石山,想毁坏粮仓的歹人才到山脚,就会被山头的守粮官员发现。
此处地广,建八百小粮仓或三百大粮仓,都可行。
卿卿,你晓得苻朝才刚消战二十年,陛下他大行修养身息的国策,聘了许多农学博士来研究禾苗,粟米,黄米等物的生息规律。
具体的我也不懂,但似乎是说将禾苗撒进稻田里之后,集中育苗,然后在选出好的苗种,每亩地就可多收一石谷子。
我算过,若一亩地多收一石谷子,那这座粮仓没几年就能屯满,待这里屯满粮食后,就是苻朝在陷入战乱十年,都不怕会饿死百姓。
若非温恕这两年事多,顾不上这里,白石仓早成了闫隆城最大的一个粮仓。
我近段时日就是在忙此事,我一开始怕爹不许,就像集合官员议成此事后,在与他说,不想竟让他误会我又犯浑,去动了你的东西。
卿卿,我在此替爹向你赔个不是,你若现在还不愿消气,就不消,我之后再多做些事,让你晓得我心是在你这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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