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叫他师弟的,叫他师兄的,有叫他阿祈的,但再也没有一个人仗着比他大,叫他小祈了。
江祈握着醉星,嘴唇颤抖,想哭哭不出来,想喊却只有哽咽,成了个雕塑隐在阴影里。
如果……如果他能把琢烟谷的弟子都带来,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不,不是的,他拼尽全力也只能把鬼障撕开一个口子,能出来的只有他一个。如果他带人来,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他姐姐是赴死来了。
却安……却安……他要把却安带回去……
却有人比江祈更快。
江祈只感觉黑影呼啸而过,连金兰顶的修士都没反应过来,一个黑衣少年已经冲到了金兰顶上,半跪在地上,将却安抱在怀里。
剑锋凌厉,将少年的手割伤,与江祝的,其他人的血混在一起。
所谓妖女的血,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江祈“当啷”一声醉星坠地,修士们也终于发现了江祈,他却顾不得,看着少年的背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三哥……你来晚了……我们都来晚了啊……”
江祈跪坐在地,愤恨地盯着为首的清净阙弟子,仿佛要穿透他看到背后那个小人嘴脸。转过头,又不知道该看那无边深渊,还是抱着剑的少年。
少年心上藏着一方锦盒,等着送给它未来的主人,可是这个人,等不及了。
她在本该万寿无疆的祝福里,毅然决然地赴死。
江祈失声痛哭,面目扭曲,笑和泪揉在一起,把那张丰神俊朗的脸纠缠得一塌糊涂。
琢烟谷少谷主,生时丧母不得一哭,老谷主逝世时不曾哭过,鬼帝姬殒命,却不得不哭了。
所谓的江家琢烟谷,嫡系江家人,只余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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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谷主……?”
江祈独自在祠堂里,沉默地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抱着江岚和吕奉仪的牌位把自己关起来。
江野挣扎许久,才战战兢兢推开祠堂大门。
江祈闻声抬眼,头发凌乱如蓬草,眼睛里遍布血丝,隐隐散发着戾气。
修炼之人早已辟谷,几天不吃不喝问题并不大,但短短三天,江祈的双颊已经凹陷下去,正是年轻气盛的少年郎活生生老了二十岁。
只是那双眼睛仿若历尽沧桑困苦,反而更加灼灼。
江野吞了口唾沫,无意间扫到蒲团旁是一堆木屑和裂开的木牌,立刻收回视线,“少谷主……”
“三哥呢。”
“……三公子在房间里。”
“嗯。”江祈漠然点头,才后知后觉道,“什么事。”
江野面色纠结,“秦小姐来……”
“不见。”
“……啊?”
江祈道:“不见。”
“是,属下去……”
“秦家的人,一律不见。”江祈坐在蒲团上直起身子,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盈满血丝的眼睛灼目,“清净阙,远山居,天心庐……这些,以后不允入琢烟谷。进来一个,打断腿,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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