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荷包上歪七扭八的纹路,越看越不像样,简直惨不忍睹,便随手丢到一旁,“只是臣妾初学,手艺太差,又没甚天赋,绣得这样实在羞见天颜。”
皇上放下手中书卷,忽然两眼亮亮的看着我,“皇后的意思是,这荷包是皇后为朕而绣的?”
额…可以这么说…
我讪讪道,“虽是如此,但臣妾绣工不精,这样的荷包哪能拿得出手,还是臣妾自己留着吧。”
皇上竟含着笑意道,“无妨,既是乐儿一番心意,朕欣然领受。”
我犹豫道,“可是…”
皇上双眸似明珠一般,定定地望着我,“只要是乐儿亲手为朕做的,朕都会视若珍宝。”
珍、珍宝…
我张了张口,有点儿说不出话来,又瞄了那荷包一眼,那图纹实在太不成样,线脚粗细不均,用色略显诡异,尤其样式奇形怪状,皇上能一眼看出来是云纹都出乎我意料,可他却说将会视若珍宝?
皇上一改阴沉的脸色,不善的态度,极温柔地道,“乐儿,时辰不早,与朕就寝吧。”
我低低应了声是,随即与皇上各自去沐浴更衣,再穿着寝衣回到寝殿,皇上牵着我的手步入里室,走到床前,双双坐于床畔。
皇上搂着我的肩,亲吻了我的鬓发,声音变得尤为细腻,“乐儿,朕听闻你出了事,心中极是不安,好像什么也顾不得了,如同失去理智一般,你可能理解朕么?”
我喃喃道,“臣妾明白,都是臣妾不好,总是让皇上担心。”
皇上望向我的肚子,“乐儿,你怀的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朕希望他能平安降生,健康成长,朕对他寄予厚望,亦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因为他是乐儿为朕所生育之子,自然往后咱们还会有很多个孩子,每一个朕都会一般疼爱,一视同仁,绝不偏心。”
我羞怯道,“皇上扯得也太远了。”
我忽然想到,皇上是先帝的第三子,亦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原本世人大多最为疼爱幼子,可皇室不同,先帝就算是内心深处念着皇上,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表现出来,否则便是害了皇上。
因此皇上年幼时吃了很多苦头,加之生母过早离世,皇上在这三宫六院之中,仿佛是个漂流的浮萍,明明贵为皇子,却无人在意,无人照拂。
皇上他那些年来,想必一直很孤单,常常觉得很无助吧。
虽则我幼时也有很多烦恼,不擅琴棋书画,亦都不感兴趣,总爱跟些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一块胡闹,没有个女儿家的样子,常被爹娘念叨,也被许多外人在背地里批评,但我尽情享受了身份尊贵的千金小姐应有的待遇,养尊处优,任性忘我,况且我身在宫外,自然天大地大,无拘无束,再多的忧愁烦恼也都能自我排解。
我完全无法想象若是易地而处,我自小被拘在宫中,又没有爹娘爱护关心,亲人形同虚设,朋友寥寥无几,琼楼玉宇浑如铜墙铁壁,我该如何度日,我如今又会成长为什么样。
皇上能成为今日的皇上,实在很不容易,个中艰难困苦,非常人能够领会。
我想到这些,同情心便有些泛滥,皇上说他会对每个孩子都一般好,绝不偏心,想来便是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难,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再去经受一回。
我仰脸望向皇上,神态有些犯痴,“为夫君生儿育女本是妻子的职责所在,若是皇上喜欢,臣妾自当尽职尽责。”
皇上似是愣了一瞬,忽而十分动情地望着我,“乐儿,你能这么说,朕很高兴。”
我亦感到欣慰,毕竟我常常怕惹恼了他,而今终于能说出令他高兴的话来,我自是和他一样高兴。
我窝进他怀里,“皇上,抱着臣妾入睡吧,臣妾困了。”
皇上笑道,“好。”
老实说,有皇上搂着,浑身都暖洋洋的,尽管皇后寝殿四季和暖如春,天气一冷便点起了探炉,彻夜不熄,但我总觉得皇上在时比不在时更暖和一些,或许是因为我心里更暖了,也更能安定下来。
若能夜夜如此,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可惜我身为皇后,不该有此奢望,只能是偶尔如此便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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