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狼”。
阮闲不清楚那些是什么东西,它们是纯粹的黑色。哪怕是在这昏暗的夜色里,它们都黑得醒目。如果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张色调昏暗的照片,那些东西就像是钉子扎破画后透出的黑暗——上次见到这种黑色,还是在隔开各个培养皿的死墙那里。
主脑的手笔。
它们的形状有点像狼,类似头部的结构上嵌着那颗血红的光眼。那只眼在黑影的头部到处移动,向有声音的地方聚集。
“别攻击,快跑!”洛剑只喊了这么一句,然后迅速离开原地。他前脚刚离开,原来所站的位置就被一群怪狼挤满。
黎涵则引燃木炭,熟练地引燃房顶。房顶的结构特殊,没燃起多少烟,火光瞬间撕破黑暗。
那些怪狼仍然吸取了所有的光,它们正忙着吞食离自己最近的一切东西——桌子,椅子,堆在墙角的木柴,以及没来得及逃离的小马。
阮闲第一时间跑到洛剑身后,用余光时刻注意着怪狼。
见小马被袭击,洛剑不为所动。他伸手抓住阮闲的衣领,半拖似的带着他向店后门跑。黎涵紧紧跟在后面,看起来心软的姑娘同样无视了正在惨叫的小马。
小马的腿生生被狼撕了下来,伤口却没有流出半点血液,只有散开的模糊红烟。阮闲没来得及再多看几眼,就被洛剑带离的房间。
他还得分神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洛剑直接带他们冲进店后的储物室,快速拨开杂物,掀开个散发出呛鼻霉味儿的地窖盖子。“快,都下去,赶紧的。”
这句话几乎是用气声说的。
阮闲深吸一口气,抓住坑洞边的绳子,快速溜了下去。他们甫一着地,洛剑迅速扣上了地窖口的金属门。厚厚的金属门一层又一层,带着不同程度的侵蚀痕迹,显然存在已久。
这个地窖很深,带有泥土、苔藓和雪水的味道。这里安装了空气流通设备,来自外界的寒风不知从何处渗进衣服,双脚被冻得一阵发麻。
深入地下后,地上的混乱声响变弱了不少,只留下阵阵微弱的颤动。洛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截蜡烛头,勉强弄出一点光,摇曳的烛火中,他的表情格外难看。
“外面那些是什么玩意儿?”阮闲出色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这不是你的记忆吗,你都记了些什么东西?”
“都是一株雪干的好事。你看,全是些乱七八糟的怪物。我的脑子被搅得一团糟,这很正常。”洛剑语气僵硬,“现实世界里没有那些东西,现在明白了?”
黎涵抿住嘴,不说话。
阮闲没直接回答,他用手指抹了抹地窖湿润的墙壁,语气惴惴不安:“我们要在这待多久?”
“天亮就好了。”洛剑答得极为敷衍。
“我是说,治疗什么时候结束?”阮闲紧盯洛剑的脸。
尽管情况紧张,洛剑还是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神情。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两下:“早着呢,看宫思忆心情。联合治疗就是这样,要么你告诉我哪里的治疗手段轻松舒适,我去体验一下?小涵,跟紧我,走这边。”
“治疗前我看过些资料,就算小马是你记忆里的人,被攻击也该流血,而不是变成那副奇怪的样子。”眼见对方想转移话题,阮闲把重点拉了回来。
“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疯了,我脑子里的东西乱了套。”
“但是……”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扔在这。”洛剑明显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小子,我原来还以为你还有点志气,结果搞了半天最像回事的时候是你小时候——没啥主意就闭嘴,我们处理这情况千八百次了,没时间跟你玩解说游戏。”
洛剑嘴上没停,脚下也没停。他带两人向黑暗最浓稠的地方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多心,阮闲总觉得周边的世界越来越清晰了。
斜坡先向下,后向上。阮闲粗略估算了下,眼下他们离地表越来越近。
最后,他们到达了终点。
和树荫避难所不同,这里的地下工事极其粗糙,和矿坑差别不大。他们的目的地不过是个休整得比较干净的洞穴。渗入地下的寒风变得愈发冰冷,地表就在他们头顶,附近应该有应急出口。
“睡吧。”洛剑把蜡烛头随便搁在地上,自己在一个小小的土堆旁坐定。“离天亮还有一会儿。”
说罢,他叹了口气,凝视着面前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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