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个永生不朽的异类。”维克托将视线移了回来,好好盯着眼前的两个小家伙,“我是个[desperado·亡命徒],正如这个词的字面意思——我早就应该死去,在很久很久以前。”
阿星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师你的意思是,你吃了唐僧肉?长生不老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维克托耸肩无谓,干脆靠上椅背,说出心底的小秘密反而一种解脱的意味。
“那老师你今年多大了?”江雪明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了,“我能看一眼你的乘客证件”
“不可以!”维克托突然凶了江雪明一眼,转瞬间又化为不咸不淡的态度,稀松平常的解释:“说实话,我有点生气,我不想多说什么了——谈点轻松的吧!孩子们,说点轻松的,你们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哇哦!”阿星连忙往桌前拱,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江雪明把所有东西都收好,要洗耳恭听。
故事开始了。
“一八一零年,有个旧时代的贵族家庭捞了一笔大钱,在神圣罗马帝国解体之后的第四年,到了个小地方买了一块地讨生活——奥地利那会还不叫奥地利,这对夫妻生了个大胖小子。”
“那个小子,就叫大卫·维克托。”
“他学骑马射箭开枪打猎,最后爱上了写书。在二十四岁的时候,也像是步流星你一样,去了监狱,连坐牢的理由都一模一样。要去体验生活。”
“他想写出更真实的故事,与监狱的典狱长立下约定,要体验牢狱的苦难生活,和其他狱友共甘共苦。”
“可是典狱长却暗中使诈,将大卫小子的假罪定成真罪,在六个月之后斩首示众。这个典狱长要用这套手段,从大卫小子的家人手中敲出一笔赎金。”
“大卫小子非常生气,倒不是因为典狱长讹他家的钱,而是因为其他的罪犯根本就没有这种拿钱赎命的机会——如果大卫小子使用了这种特权,就无法体验真实的牢狱生活了。”
“事实也是这样,在他作为人质服刑期间,从狱卒那里得到了各种特权,他的衣服和吃喝都是特供——整个监狱所有狱卒,都生怕这张肉票在牢房里受了委屈。”
“在服刑的日子里,他受尽折磨,穷苦又恶毒的罪犯拉帮结伙,躲过狱卒的侦听,私下肆意殴打这个人上人。”
“典狱长越是宝贝这张肉票,罪犯们就越想把他撕成碎片。”
“还好他活下来了。不光是活下来,还挺能打——”
“大卫会把饭食分给狱友,哪怕这些罪犯打过他,他希望和狱友吃一样的食物,能写进书里。”
“大卫会把衣服分给狱友,哪怕这些罪犯打过他,他希望和狱友穿一样的衣服,能写进书里。”
“大卫愿意和逃狱的坏家伙一起受鞭刑,因为这些能写进书里。”
“又有狱友大字不识,大卫会为对方代笔写书,把信件寄回这些犯人的家乡。”
“连大卫小子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变成了罪犯眼里的好大哥,变成了首领。”
“或许是同理心同情心,还有家属中强烈的思乡之情带来的感染力。”
“大卫·维克托在朋友们的口中,变成了伟大的作家维克托。”
“大家甚至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过,才会流落到监狱里来,要送去砍脑袋。”
“他们不愿意大卫小子死,于是就先砍掉了典狱长的脑袋,又托监狱里业绩最好的老大哥,找人砍掉了下判决书的老法官的脑袋。”
“这回大卫小子和朋友们是罪上加罪——眼看刑期将近,维克托老爷为了让儿子活下去,就给维也纳造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剧院。”
“为了庆贺这件事,大卫小子和当地所有的罪犯都得到了保释的机会。”
“维克托家欠下了巨债,从亿万富翁变成了千万负翁,大卫小子只得背井离乡,逃去美国,给太平洋铁路公司干活,就像是你,江雪明,大卫小子要写书干活,还上父母的债——这家伙认识了一个中国人,还认识了一个美国人。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估计得说上很长很长的时间。”
故事结束了。
火车在减速——
——城市越来越近。
黑暗中,能依稀看见卫星乡镇的基础电气化设施,还有铁道信号灯。
它们已经荒废了很久很久,没有居民住在这里了。
城市的高墙坝口塔楼林立,地下河与内循环水道系统非常先进,看上去就像是为了热核战争之后的末日生存所造的堡垒。
极远极远的地方,是城市灯火映出的巨型崖壁。
车站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引航员手中的红旗,听到车站管理员的哨声。
江雪明和步流星两个小家伙,停留在维克托先生的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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