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走了。
耶律俊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呵呵大笑了起来,看着身边同样笑容满面的林平道:“平之,明天我们就不用再住帐蓬了,可以住进都亭驿了。”
“是啊,这两年,我们终是没有白费劲儿,一切事情都按着我们的计划再顺利得向前发展!”林平微笑道:“郡王,年后我们回到大辽,储位之事也该尘埃落定了。皮室军统帅这个位子,已经在向您招手了。”
皮室军,大辽皇帝亲军。
一般情况之下,是由皇帝亲领的,平素便只有副统领。只有在继位者确凿无疑的情况之下,才会把这一位置授预这个人。
只要成为了皮室军的统领,基本上皇位就再没得跑了。
“平之,你说到时候让耶律喜去高丽怎么样?我这样做,上京的那些老家伙,应当再没话说了吧?”耶律俊道:“这个家伙这两年,可是没少对我下手呢,我这算不算以德报怨呢?”
“耶律喜还是有实力的。这样的一个人,杀了,不如好好地利用起来,这两年,高丽那边也不安分,宋人在那边没下少功夫,把耶律喜放到那里去,倒也是物尽其用!”林平道:“爹爹说过,杀人来解决问题,是最下等的手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用处,只要放对了地方,即便是敌人,也能为你创造价值,耶律喜,就是这种状况吧?”
耶律俊大笑起来,“宋国的官家,又何尝不是?刚刚走的那楚王赵敬,又何尝不是呢?说起来,他们可是我一辈子的敌人,但瞧瞧现在,咱们不也是能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帮手吗?”
大笑声中,耶律俊突然又咳了起来,直到咳出了一口血来。
林平吃了一惊。
“你的伤看起来并不轻松啊?”
耶律俊不以为然地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嘴,道:“一点小伤,这算得了什么?不过吐口血而已,以前我吐的血还少啊?知道当时我的感觉是什么吗?就像是一柄大锤重重地敲在我的胸腹之上,吃亏就吃亏在没有穿盔甲,要是着了甲,也不会受这个伤。不过我终究是上惯了战场上的人,当时的反应,已经把伤害减到最轻了,养上一段时间的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伤您这东西的来历打听出来了吗?”林平皱眉道:“威力如此巨大的火药武器,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在汴梁,我也没少对匠作营下功夫,但从来没听说他们有这样的东西。”
“你在匠作营当然是打听不到的。”耶律俊又咳了两声,道:“卢本安审了抓到的一个刺客,据说这东西,来自西军。”
“萧定?”林平一怔。
耶律俊点了点头:“不错,是萧定派人送回来的,不过听说这东西相当难制,在西军之中,也只是用来对付极其难打的城池,用来炸开缺口。既然不多,那也就不用太担心了。”
“这件事还是得放在心上,既然已经造出来了,哪怕现在不多,但并不代表未来也不多。”林平道。
“这倒是,我把这件事交给卢本安去做了!”耶律俊挥了挥手,“以后应当有很大的机会弄清楚这玩意儿。”
“幸好这一次把萧定坑进来了,要不然接下来他一门心思与我们作对的话,那还真够我们喝一壶的。”林平道:“此人练兵,带兵,作战,的确相当不错。”
“接下来头疼的应当是宋人,而不是我们了。”耶律俊大笑了起来:“赵敬支支吾吾的,自以为掩饰的好,岂知他的言谈举止行为,早就将他卖得干干净净的了。比起赵哲,这个赵敬的确差了不少。”
“即便是赵敬,亦不能与殿下您相比!”林平不屑地道:“过刚易折,赵哲可为将,为帅,但如果为君,就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倒也不见得!”耶律俊道:“赵哲这样的人如果为君的话,要么,他会成为一个极厉害的君主,要么他会成为一个特别差的君王,两者一半一半。”
林平想了想,会意的点了点头:“倒也是。不过赵哲想要成为极厉害的君王,就需要有一个相当高明的辅助,放眼这大宋天下,这样的人,恐怕找不到。夏诫不行,罗颂不行,马兴也不行。”
“这倒是!”耶律俊笑了起来。“不过现在都不用考虑这些了,赵哲这个人,我还是极为敬重他的,至少,他死得还是很英雄的,赵家子孙能有这样烈的性子的,也真是少见。”
“他那王妃,也是一个烈性子的。荆王事败,死在禁宫之前。她得到消息之后,一壶毒酒,让一家人统统都跟着荆王走了,然后一把火,将荆王府烧成了一片白地。”耶律俊摇头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不过这么一来,只怕就要连累鲁家了!”
“鲁家也是河东名家,投鼠忌器,赵宋的官家也不会太过分的。”林平道:“真要过分了,河东的那些世家是不会答应的。”
“我倒是希望这赵琐再苛刻一点最好。”耶律俊道:“刻薄寡恩,能为萧禹之死,找到最好的注脚。”
林平不由失笑:“殿下,看来您得给西京道那边写一封信了。”
“不急,得看明天进城之后与赵琐谈得结果,结果决定这封信的内容!”耶律俊道:“介入的程度有多深,我们投入有多大,得看宋廷下多大的本钱呢!”
“世上没有比这再好的事情了。”林平道:“有敌人的情,办我们自己的事情。本来最关疼萧定的应当是我们,但接下来,这个祸根子可就转移到宋廷身上去了。”
“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把萧定铲除了,那会更好!”耶律俊道:“让这个家伙像一把刀子一样顶在我们的肋部,着实让人不舒服。即便是这家伙以后与宋廷为敌了,但也不见得就跟我们会好,一个不小心,让这家伙变成了一条疯狗,四处乱咬,我们也是麻烦!”
“很难!”林平叹道:“据我所了解到的,不管是张元,还是拓拔扬威,仁多忠,那一个个的,都是老奸巨滑之辈,萧定或者会头脑发热,但这些人,必然能让他的头脑冷静下来。殿下,以后我们要做好三角鼎立的准备了。所以这一次,我们可以出兵,可以牵制,但完全没有必要与其结下血仇。耶律环能抢到黑山那最好,抢不到,也无所谓。”
“你这么看好萧定?”耶律俊倒是颇惊讶,“以前竟是没有听你说过。”
“这些日子,闲得很,仔细想了想萧定从去西北到如今的局面,倒是越想越惊讶,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厉害呀!”林平道:“殿下,一个现在以兴灵为根基,控制着青塘之地,同时不断向西拓展疆土的势力,已经完全成形了,如果此人能有效地整合这些地方,有朝一日,这个人称王称帝,我也毫不稀奇。”
“这么说来,那可真就有意思了!”耶律俊思忖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汴梁内城,距离禁宫不远的御街之上,有一家香料铺子,铺面并不大,横竖都不过十来步那种,但铺子从外到内的装饰倒极是考究。当然,如果你走到里头,看到那一个个的小格子上摆着的各种香料,香囊,香水之类的东西的价格,只怕就更要惊掉下巴了。
这是天香阁开在这里的一家铺子,这里售卖的东西只是针对一类顾客,就是离铺子不远的那高高的朱红色围墙内里的那些世界之上最尊贵的一群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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