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回援的日军部队补充兵力后再次反扑,前敌指挥部并没有让补充团立刻脱离阵地,而是命令他们继续固守22高地周边的原有阵地,警戒甘坊日军的动向,给刚刚克复上富和横桥的57,184两个师争取巩固阵地的时间。
和继续稳坐钓鱼台的补充团不同,北野清带着他手下残破的三个中队,在傍晚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离开了22号高地,返回了甘坊。齐恒和上官有浩担心鬼子耍诈,派耗子带着几个侦察兵跟在鬼子屁股后面追了几里路,才确定他们是真的走了。
北野清走的十分匆忙,离开前只带上了自己阵地上那些被补充团炮击炸死的士兵尸体,伊东中队的一百多具尸体还横尸在一连突出部阵地前方的荒地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确认日军撤退,补充团的官兵们也彻底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在前沿激战了一个下午的一营二营,总算有了歇口气的时间。炊事班在后方摆开锅灶,给大家弄了一大锅热饭,还有菜汤,在友军183师的二十多位官兵帮助下,送到了前线每位战士手里。
说起这几十个友军现在的情况,齐恒对邹德元嘴上的功夫是真的佩服,当初只是为了给邹德元找点事干,让这位打不得骂不得还赶不走的祖宗不要再对指挥战斗产生不该有的想法,齐恒才说让邹德元去做友军的思想工作,试着让他们加入补充团。
说真的,齐恒就是找个借口,邹德元能不能成功这茬事压根就没想过,但齐恒实在想不到这祖宗讲故事的能力是真的强大,竟然半个下午就说服苏醒不久的宋明德带领自己剩下的四十二个兄弟加入了补充团,还专门跑去通信班发报给183师那边汇报了一下。
齐恒不知道183师那边在战事正激烈的时候突然收到邹德元发过去的电报,说收编了他们一个排的幸存者是什么心情,反正他算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等战斗结束,183师那边少不了告齐恒补充团的状。
要不是邹德元头铁,觉得这是他自己的“功劳”,不想加别人的名字,用他个人名义给183师发的电报,落款没有写齐恒的名字也没写是补充团的决定,齐恒当时就得给前敌指挥部好好解释一下补充团这趁火打劫临阵收编友军的行为究竟是想造反还是想干嘛了。
也许183师那边也听说过邹德元这个祖宗的大名,不想干吃力不讨好的事,也有可能是正打得焦头烂额实在没时间去追究一个排残兵的归属问题,很快回了“准许”两个字,算是同意了补充团的收编行为。
齐恒没去问邹德元怎么说服的宋明德,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这四十多个人的归属:根据邹德元所说,宋明德的连缩编成一个排,使用团部直属特务排的番号,属于团直属部队,排长由原来宋明德手下仅剩的那个排长担任。
宋明德本人暂时在医务所里养伤,等他伤愈之后,可以充任团里空缺的中尉副官一职。
先不说邹德元这事后续怎么处理,对于宋明德连的安排,齐恒倒是挺满意的。宋明德连虽然现在没有什么战斗力,但算上二十个躺医院的,这可是四十多打过仗的老兵,真打起来,甚至比一个新兵连都管用。虽然他们是独立番号,归属感暂时不高,但等他们和补充团其他战士并肩作战几次,也会很快融入这个集体,成为一股不错的力量。
而且宋明德这个人齐恒也有所了解,他是投笔从戎的上海中法学堂教师,和邹德元一样有留法经历,学历高的吓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183师当一个普通的步兵连中尉连副,让宋明德做补充团的团部中尉副官,负责处理团里的文书工作,虽然还是有些大材小用,但比起让他当一个步兵连长上前线作战更能发挥价值。
也许十分重视学识的邹德元正是看中了宋明德与自己相同的的留法经历,才会不遗余力的说服宋明德加入补充团吧。
……
夜幕很快降临,22号高地陷入了沉寂,月光下,阵地前的荒野上,大大小小的弹坑和坑边的焦土似乎在诉说这片土地不久前的遭遇。突出部阵地侧下方,还有一大片土地和焦黑的荒野颜色有所不同,这是不久前才翻出的新土,下面掩埋着一百多名永远留在异国他乡的侵略者。
因为天气较热,担心破碎的尸体暴露在空气中腐烂发臭,补充团官兵们很有人道精神的挖了一个大坑,埋葬了留在突出部阵地前的日军伊东中队士兵尸体,还给他们用破木板立了一块墓碑,上面用中日两种语言写着“日本侵略者的下场”,背面还有一行中文小字“下有炸弹,中国人勿动!”。
有战士对埋鬼子尸体和给他们立碑颇有微词,但在军官们解释了上面文字的意思,亲眼看到上官有浩把四颗手榴弹捆在一起埋在木板下面后,大家还是释然了,有好事者还专门跑去鬼子坟头拉尿,甚至把盛了排泄物的破鬼子钢盔和断刺刀像贡品一样摆在木板前,生怕后面来的鬼子不去扒拉这块墓碑。
夜深了,很多劳累许久的战士在战壕中席地而坐,抱着步枪进入了梦乡。也有一些睡不着的,靠在战壕边,点上一根香烟,或是望着远处的黑暗发呆,或是低声交谈,放松着自己紧绷的神经。
齐恒的团部里还亮着一盏油灯,掩体四周的油布遮住了散发出去的灯光,上官有浩坐在灯前,用钢笔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齐恒躺在一旁,因为伤口疼痛迟迟无法睡去,便好奇的问上官有浩:
“上官,你半夜写东西我瞅见好多次了,那本子上面写的啥啊?”
“日记。”上官有浩回答,左手稍稍抬起笔记本的封皮,想遮住里面的内容,却被眼尖的齐恒看到了笔记本封面上一大片早已干涸的暗红,以及右下角两个字迹娟秀的汉字,因为被红色遮盖,齐恒只看清一个“王”字。
“这本子不是你的?”齐恒问道。
“是我的,”上官有浩好像察觉到齐恒发现了自己本子的异样,干脆合上钢笔,把本子收了起来:“是一个朋友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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