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成立直属卫队?”
节度使公房内,邹文盛原本意态懒散的靠坐在长背椅上,尚未听完柳湘莲所言,心里便是一惊,猛地坐直了身子,瞪着眼睛惊讶问道。siw
上午和柳湘莲相谈甚欢,对方似乎并不因被架空而不满,邹文盛心中得意,觉得自己颇能收服人心。万没想到,才过去小半天,这小子就闹幺蛾子了,竟然提这等匪夷所思的要求。
协理戎政不过是佐贰官,设什么直属卫队!你做白日梦呢!
“有何不妥?”柳湘莲神色淡然,好像在说吃饭喝茶的小事。
“当然不妥!”邹文盛断然答道。
他感觉自己被这小子耍了,懒得和颜悦色,不容情面的说道:“节度使府本有卫队,你自可调用,何必另设?有违朝廷法度!何况现今粮饷匮乏,军械短缺,一文钱掰成两个都不够用,能省的当然要省,武人也得为朝廷分忧啊!何必徒增靡费!”
邹文盛感慨一阵,抒发了深沉的忧国忧民之情。
见柳湘莲不说话,他又问:“难道是有谁不听你调遣不成?告诉本侯,速速发落了他们!反了天了!”
这会儿他也不自称“伯父”以显亲近了。
柳湘莲早知他不会轻易同意,说起来的确是他的要求不合理,可这是为了实现协理衙门独立首先要走的一步,缺少不得。
他也不能越过邹文盛这个部门老大直接上奏,永隆帝定会否决——一个部门两支卫队,老大、老二还闹矛盾,这是想做什么?
柳湘莲也换了称呼,公事公办的问道:“侯爷,倘若下官整饬京营,引发哗变,数千人围攻府衙,届时这些卫队将待如何?可能从容应敌,死战不退?”
“这……不会吧?京师重地,怎会哗变?谁敢哗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杞人忧天啦!”
邹文盛满脸假笑的打着哈哈,心道,别说受围攻的是你柳二郎,就算是我,他们也不会护着!
所谓“糜烂”,那是朽烂一片,无人能独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怎么可能!
何况府衙卫队驻扎城内,就在紫禁城脚下,本就是用来充门面的,哪儿有什么“死战不退”的胆量!
柳湘莲紧追不舍问道:“侯爷,且不说会不会发生哗变,这谁也不知。你只说这府衙卫队堪用不堪用?万一遇此情形,能不能保得住下官?”
邹文盛心里冷哼,真要哗变,那就说明你该死!脸色却丝毫不变,打包票说道:“自然堪用,你且放心。”
见他死不松口,柳湘莲知道好说好量这事儿根本谈不成,只能斗智斗勇了。
他忽然一叹,说道:“早朝初闻王汝恒之议,下官大为不服。归来后反复思量,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不如先照此行事,且看看效果。侯爷以为如何呢?”
邹文盛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双目微敛,死死盯着柳湘莲。
心道,你想威胁我?老子是吓唬大的吗?!
几息之后,他冷笑着问道:“不知柳协理想如何行事?不妨说来听听。”
柳湘莲中气十足,目光坚毅,朗声说道:“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又道是‘正人先正己’,侯爷身为京营节度使,兼掌耀武营,下官以为从耀武营着手比较妥当。如此大公无私,以身作则,无论成败,旁人也难说嘴!”
“柳二郎!你放肆!”
邹文盛大喝一声,脸色阴沉,目透杀机,心里早骂了起来——你活得不耐烦了,老子给你脸了!
真若按王汝恒说的那套标准整饬耀武营,先不说自己会遭受巨大损失,更严重的是,一旦彻底清查,陛下得了自己枉法的确凿证据,节度使之位定然不保!
武臣中想要这位子的何止一人!他邹文盛若非当年见机快、率先投效,又算哪根儿葱!
邹文盛隐隐生惧,心头猛跳,呼吸都急促起来。
看到眼前之人过分年轻俊雅的面容,惧意瞬间化作羞恼,他故意发出一声响亮且不屑的冷哼,冷笑质问:“柳协理!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你自己会是何下场?”
柳湘莲笑容灿烂:“能意味什么?无非官员弹劾、兵卒哗变,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什么大不了的?瞧着柳湘莲那副全然不在意的混账模样儿,邹文盛都快气炸了!
——你刚刚不是还怕的要死,非要建直属卫队保护自己吗?现在就不怕啦!你说话当放屁呢!
他拍桌喝问道:“你既然不怕哗变,又何必设直属卫队?岂不自相矛盾?”
“下官是怕哗变,可下官也不怕哗变。”柳湘莲说的神神叨叨。
这下邹文盛更郁闷了——你说的是个屁!云山雾里的,怎么和姓牛的一个腔调儿!
柳湘莲神色坦然,接着说道:“下官的确害怕被杀,人死不能复生啊!但凡不死,有何可惧?
侯爷,你舍不得节度使之位,你当我柳二郎也舍不得这三品侍郎么!一年前,谁知柳二郎是谁?我白身一个,一贫如洗,一无所有!为挣口吃的,我要登台唱戏!你觉得我会怕丢官罢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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