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带得左邻右舍狗子们都狂吠起来。
老村长喊了嗓子,“谁啊?”
有个男人应了声,老村长就对师雁行小声说:“是春华和她男人来了,这么着,你先去里屋暖和着,省的撞上。”
师雁行就跟他儿媳妇进去了。
老村长亲自去开门,就见春华两口子满面堆笑,“那个,您吃了吗?”
北方冬日的夜晚非常冷,风吹过脸跟割肉似的,出来这么会儿就冻着后脖梗子发麻。
老村长紧了紧棉袄,示意他们进门说话。
夫妻俩来的意图很简单,就是说春华后悔了,想让老村长帮忙从中说和,让她继续能去学艺。
“当时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春华臊红着脸,“就是您也知道我这个臭毛病,气头上……”
隔着墙头听见师雁行不让她继续来的话之后,她就怕了,没想到那姑娘那么硬气。
回家后把事情一说,上到公婆,下到男人孩子,全都把她数落一顿。
面儿值几个钱呐?
人家有本事就行!
别说十二三岁,哪怕两三岁,只要能带着大家挣银子,跪下喊祖宗都成!
“你呀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老村长恨铁不成钢道,“你光记着自己的脸面,怎么也不想想旁人的?我一把岁数了,人家飒飒拿我当个人,特特委托了我,转头你就给我撂挑子!叫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两口子让他骂得抬不起头来,好话说尽,老村长最后还是摇头。
“这回是不中用了,等以后吧。”
夫妻俩傻了。
以后?
那得多后啊?!
见夫妻俩还眼巴巴看着,老村长忍不住又骂道:“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师父顶嘴,这要是真追究起来,就是欺师灭祖,合该打死!”
骂了一顿,老村长的气稍微消了些。
“今天那么些人都看见,早就传出去了,若还跟没事人似的霸占着,大家伙该怎么想?以后这村子还怎么管?
我也已把你这个缺给了旁人,且等以后吧!”
其实还没来得及给人,老村长这么说,就是要斩断他们的念想,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别整天拿腔捏调人五人六的,不知道好歹!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春华夫妻俩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唉,还真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站住,”老村长喊住转身要走的两口子,“以后这腌酸菜的活儿就算你们够不着,也不许把法子往外说。不然全村上下都不饶你们,记住了吗?”
他就站在屋门口,橙黄色的灯光从背后照出来,将整个面部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西北风呜咽着卷起满地雪沫,合着他空前严肃的声音,春华夫妇竟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这年月,小老百姓从生到死都是一个地方,若真犯了错被撵出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
“记住了!”
那两口子刚走,师雁行就从里屋挑棉帘子出来,“让您费心了。”
老村长转过头来,又是一副和蔼的长辈模样。
“是他们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叫你难做了。”他坚持道,“人是我挑的,如今出了岔子,自然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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