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许久,又觉一阵寒意沁入心脾,想到原来这皇后之位,他早就有打算拱手给别人了,这夫妻茫茫数十载,她十几岁嫁与这个男人,相信了他的话做了他的皇后,却到最后两人只剩下那番冰冷了。
她敛面而低眸,语气便如要落下的朝花,带些沉静又带些悲伤:“废后?妾身后站的裴满大族,陛下若废了妾,便等着江山飘零吧!”
“你尽是笑话,朕为天子,君权神授,岂是你一女子能左右权力的?”
“那陛下不妨试试。”
“你作为皇后,你瞧瞧有一点国母的样子吗?”只觉得皇帝隐忍许久之后,才将那桌案的茶盏摔了个粉碎。
她独听着碎渣迸溅的声音,又有了瓷块飞了过来将她手腕划伤,她瞧见了只是将衣袖给拢的更严实,并带些心碎哭腔以对。
“陛下有做皇帝的样子吗?天下人都言道陛下仁爱,可他们处江湖之远如何能领会妾这深宫怨妇如何过的?”
她话语间触及他内心最深的痛,只瞧了他独立于原地,眼眸中忽而沧桑,又悄然背手过去与他这结发数年的妻子对视,轻问了句:“你想说什么?”
国母眼中似有万般迷茫,她独瞧着那明窗出神,纤细的睫毛垂下又抬起:“妾母仪天下,乃女眷表率,可妾也是女子,也是母亲,每当冬日腊月间,妾便想起了逝去的皇儿,不知皇儿在那边冷不冷,饿不饿。”
她语气渐落,又悄然抚了一把发髻,额前几绺青丝垂下:“这些年,瞧见几位公主活蹦乱跳的健康成长,可怜我的济安,他还没来得及唤一声‘嬢嬢’便早早去了,是妾无福罢了。”
皇帝转身背驰,宽大的肩膀独立明窗前,依稀可见那福安殿院落内的梅花,又将思绪拉回了六年前……
那年,完颜亶他24岁,于他眼前的这发妻,有了第一个儿子,他于产帐中大喜取儿名为完颜济安,望其日后能够接济天下,安平四镜。
待济安三个月,他便立其为太子,对儿子也是愈发的宠爱,可惜好景不长,济安身子孱弱,久病不见好,当其病情加重,他与皇后到佛寺去烧香,痛哭流涕地为爱子祈祷平安,并大赦方圆五百里内的罪犯囚徒,最终还是未能留住这孩子在世上。
从此以后,他于皇后再无所出,两人的性情也随之改变,直到如今,夫妻两人情意凉薄至此,甚至反目成敌。
他内心深处,自是有万般愧疚于爱子,于皇后,却也身为帝王,无法言表,只能寻找着当初那两人情意缠缠时的影子,靠着这虚无飘渺的臆想,空虚度日。
他小看明窗,又转身叹息:“往事别莫要再提啦!便叫它都过去吧!”
皇后听到这言语,便提高了嗓门儿,冷嗤一句:“过去,陛下这么轻描淡写?此事,在妾的心中,永无法磨灭,妾永远记得当初陛下如何的伤妾的心,如何践踏妾的尊严。”
“朕何时有过对不住你?便叫你说的像是朕犯了滔天大罪?”
她扭过脸来,忽而冷嗤一声:“陛下薄情郎,何时能懂妾的痛?皇儿去世,妾悲痛欲绝,本以为陛下能陪在妾身边,陪着妾一同走过那段日子。”
“可是陛下却在那时宠幸多数新人,宫中妃嫔数不胜数,纳妃也就算了,妾还可以自我安慰陛下是为了皇室开枝散叶,可是陛下千不该万不该瞧上了皇弟的女人,瞧上了不该的人儿。”
她说着说着,随肩膀的颤抖,碎发垂下更多,她又伸手揽发,玉臂于冬日凉风中寒彻。
“妾知道,今日烫着了陛下的心尖上的人了,陛下心疼了,可陛下心多疼都不及妾那心碎的万分之一。”
“朕是皇帝,也是人,有自个喜欢的人儿,有错吗?”
“那妾呢?妾与同甘共苦多少年?当年陛下初临天下,粘罕四处打压,你夜夜不能寐,是妾每夜唱着轻曲慢慢催您入睡,看着陛下休息了,自个才肯入睡,这些事情,陛下都忘了吗?”皇后一边说,一边站起摇摇晃晃指着明窗外,只瞧着她一国之母,却也有这脆弱之时。
听她莺语连连,垂泪涕泣,他一阵心酸浮上,难咽的苦恨悬在心头,想当初两人于红灯下合卺,一时间,朦胧暖烛,银杯残酒,绞绡帐内春宵一度,而如今,舞殿冷袖,玉臂光寒数余年,不见当年意中人痴意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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